周正快步走出会议室,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地狂跳。
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愤怒和一种即将实施复仇计划的战栗。
侯亮平,你这个伪君子!
你以为你把银行的案子丢了,气急败坏地拿山水集团开刀,是想跟祁同伟斗法?
可你利用的,是你手下的兵!是我们这些辛辛苦苦跑前期、眼看就要收网的兄弟!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你跟祁同伟神仙打架的炮灰吗?
还有华华……
一想到林华华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周正就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
他不能再等了。
他必须做点什么,必须让侯亮平这个混蛋付出代价!
他没有立刻去找林华华,他知道她现在需要的是冷静,而不是他一个劲的追问。他快步走到楼梯间,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强迫自己混乱的大脑冷静下来。
向钟小艾举报。
这个念头,从早上看到那一幕开始,就一直在他脑子里盘旋。
他知道,这是唯一能对侯亮平造成致命一击的武器。
侯亮平为什么能这么嚣张?不就是仗着自己是最高检来的,仗着背后有钟家这棵大树吗?
如果这棵大树倒了,或者说,不再为他遮风挡雨了呢?
他侯亮平在汉东,还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没了爪牙的猴子,谁都能踩上一脚!
可是,怎么举报?
钟小艾是中纪委的领导,他一个汉东省检察院的小科员,连人家办公室的电话都打不进去。写匿名信?太老套了,而且很容易被当成垃圾处理掉。实名举报?那风险太大了,万一钟小艾护短,选择相信她丈夫,那自己可就彻底完蛋了。
周正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他也是检察官,办过不少案子,知道做任何事,都讲究一个证据。
没有证据的举报,就是诬告。
他需要证据。
可是,他能有什么证据?早上那一幕,他虽然亲眼看见了,但没有录音,没有录像。他总不能跑到钟小艾面前,说“我看到你老公亲我女朋友了”吧?那太可笑了,人家只会当他是疯子。
而且,这件事还牵扯到华华的名声。他不能把华华牵扯进来。
那么,还有什么别的证据吗?
周正的脑子里,开始回放侯亮平来到汉东后的种种表现。
风趣幽默,会做饭,对下属和蔼可亲……一开始,连他都觉得这个新领导确实很有魅力。
但是现在想来,这些全都是伪装!
尤其是他对华华的态度,从一开始就透着一股不寻常。
“我们反贪局的第一枝花”、“华华,这个材料你帮我弄一下”、“华华,晚上加个班,我给你们做宵夜”……
一口一个“华华”,叫得那么亲热。以前他只觉得是领导平易近人,现在想来,这分明就是别有用心!
还有,侯亮平夜不归宿。
昨天晚上,林华华担心了他一夜,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打不通。今天早上,他才一身酒气、满脸疲惫地出现。
他去哪了?跟谁在一起?
周正的眼睛猛地一亮。
这是一个突破口!
一个有妇之夫,一个身负重任的国家干部,在办案期间,彻夜不归,这本身就是严重违反纪律的行为!
如果能查清楚他昨晚的行踪,说不定就能抓到他更大的把柄!
怎么查?
周正深吸一口气,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侯亮平是开车出去的,检察院门口的监控,肯定能拍到他车子的进出时间。只要确定了他离开和回来的时间,就能大致锁定他的活动范围。
还有他的手机通话记录和定位信息。这个虽然难搞,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他是调查组的成员,以查案为由,向通信公司申请调取一个“涉案人员”的通话记录,操作一下,或许可行。
当然,这有风险。但为了华华,为了他自己,这个险,值得冒!
周正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他不再犹豫,转身走出了楼梯间。
他先是去了趟监控室,以“调查需要,核对一名嫌疑人行踪”为由,很顺利地调取了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的门口监控。
他很快就找到了侯亮平那辆黑色帕萨特的出入记录。
昨天下午五点半离开,今天早上七点四十分回来。
整整一夜!
周正把这两个时间点,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接下来,就是手机定位。这个难度大,他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和理由。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走向反贪局的大办公室。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像上了战场的士兵,忙得热火朝天。陆亦可正在和几个同事交接银行案的卷宗,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另外几个人则围在一起,研究着山水集团的资料。
周正看到林华华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堆着小山一样的文件,但她只是呆呆地坐着,眼神空洞,一动不动。
他的心又是一阵刺痛。
他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温水,走过去,轻轻地放在她的桌上。
“华华,喝点水。”他的声音很轻柔。
林华华像是被惊醒了,抬起头,看到是他,眼神里的慌乱和无助一闪而过,随即又低下头,声音沙哑:“谢谢。”
“别想太多了。”周正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你身边。”
林华华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眼圈又红了。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周正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压低声音说:“晚上我等你下班,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好吗?就看我们之前约好的那部。”
他想让她知道,他们的生活,不应该被那个混蛋打乱。
林华华沉默了很久,久到周正以为她不会回答。
然后,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我今晚想一个人待着。”
周正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她还没有走出来。
“好。”他没有勉强,“那你……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说完,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他看着自己桌上那份关于山水集团的调查任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侯亮平,你不是要查山水集团吗?好,我帮你查。
我不仅要查,我还要查得比谁都快,比谁都深!
我要让你看看,我周正,不是一个只会吃醋的窝囊废!
更重要的是,他要利用这次调查,找到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去调取他真正想调查的人的通话记录。
比如,某个彻夜不归的“反贪英雄”。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市局一个同学的号码。
“喂,老同学,帮我个忙……”
复仇的网,已经悄然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