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风厂的火光照亮京州夜空的同时,京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病房里,蔡成功正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坐立不安。
电视上,网络直播的画面让他心惊肉跳。火光,浓烟,冲突的人群,还有那一声声愤怒的呐喊,每一个画面都像是在敲打着他的心脏。
他知道,事情闹大了,彻底失控了。
山水集团的手段比他想象的要狠得多,竟然真的敢放火伤人。而工人们的反抗,也远超他的预料。
他本来只是想利用工人的情绪,给山水集团和李达康施加点压力,逼他们回到谈判桌上,给自己留条活路。可现在,出了人命,伤了那么多人,这性质就完全变了。
他,蔡成功,作为大风厂的法人代表,作为这场股权纠纷的始作俑者,绝对脱不了干系。
不行,不能再等了。他必须找个靠山,找个能保住自己命的人。
他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人,就是陈海,侯亮平告诉过他,遇到问题就找陈海。
他拿出手机,手忙脚乱地拨通了陈海的电话。
“喂,陈局吗?是我,蔡成功啊!”电话一接通,他就急切地喊道,“出大事了!大风厂出大事了!你快看新闻!他们放火了,打起来了!”
电话那头的陈海,声音听起来很冷静:“我知道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医院!陈局,我跟您说,这事背后水深着呢!都是赵瑞龙和高小琴他们搞的鬼!我有证据!”蔡成功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你别急,待在医院别动,我马上过去找你。”
“不不不!”蔡成功立刻否决,“医院不安全,到处都是他们的人!我信不过任何人,我就信你,陈局!”
他想起侯亮平之前跟他说的话,让他有事就找陈海。现在,陈海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陈局,你来大龙山的拆车厂找我!就咱们俩,不见不散!”说完,蔡成功也不等陈海回话,直接挂了电话。
他拔掉手上的输液针头,连病号服都没换,裹上一件外套就偷偷溜出了病房。他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大龙山。
另一边,陈海放下电话,眉头紧锁。他知道蔡成功这个人油嘴滑舌,满嘴跑火车,但这次听他的语气,不像是装的。大风厂的事情,他已经从新闻里看到了,情况确实很严重。
他没有犹豫,立刻驱车赶往大龙山。
大龙山拆车厂,坐落在京州郊区的偏僻角落,周围荒无人烟,废弃的汽车零件堆积如山,在夜色中像一头头沉默的怪兽。
陈海赶到时,并没有看到蔡成功,只看到了一个自称是蔡成功表弟的男人,也是这家拆车厂的老板。
“我哥他……他刚才来了,但看到那边路口有警车,吓得又跑了。”表弟一脸无奈地说道,“他说他谁都不敢信,怕是警察里也有坏人,是来抓他的。”
陈海一阵无语。这个蔡成功,真是被吓破了胆。
“你告诉他,让他直接去市检察院反贪局找我,我保证他的安全。”陈海留下这句话,转身准备离开。
可他刚走到门口,就被几名警察拦住了。
“不许动!警察!”
为首的警察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原来,刚才送蔡成功来的那个出租车司机,看他神色慌张,穿着病号服就往这种荒郊野地跑,觉得不对劲,就报了警。110指挥中心把他们派了过来。
“同志,我是市检察院的陈海。”陈海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但那几个警察显然不认识他,或者说,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他们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对不起,跟我们回局里一趟,配合调查。”警察的态度很坚决。
陈海哭笑不得,自己一个反贪局长,竟然被当成了犯罪嫌疑人。他没办法,只好拿出手机,拨通了市公安局长赵东来的电话。
“东来,是我,陈海。”
“陈海?你小子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你爸……”赵东来的声音听起来很急。
“我知道,我正要赶过去。但我现在被你的人给扣了,在大龙山拆车厂。”陈海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
赵东来在那头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他对着电话喊道:“把电话给你旁边那个不长眼的!”
陈海把电话递给了为首的警察。
只见那个警察接过电话, 开始还一脸严肃,听了几句之后,脸色大变,连连点头:“是!是!赵局,我明白了!我马上放人!”
挂了电话,他把手机还给陈海,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满脸堆笑:“哎呀,陈局,您看这事闹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您赶紧忙您的去,我们就不耽误您了。”
陈海也懒得跟他们计较,只是临走前,赵东来在电话里跟他说了一句:“你赶紧去大风厂吧,把你爸接回去,老人家在那站了一晚上了!”
陈海心里一紧,立刻发动汽车,朝着大风厂的方向疾驰而去。他心里充满了担忧和自责,父亲年纪那么大了,身体又不好,万一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等他火急火燎地赶到大风厂时,现场的工人都已经疏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警察在维持秩序和清理现场。
他没有看到父亲陈岩石,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显得格外亮眼的祁同伟和高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