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芳芳的声音像一盆清凉的水,浇在了祁同伟亢奋的头顶上。她轻轻按住他不断踱步的肩膀,让他重新坐回沙发上。“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我们现在才刚刚把棋盘摆正,还没到将军的时候。”
祁同伟深呼吸了几次,强迫自己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师妹,眼神里的狂热慢慢沉淀,变成了绝对的信服和依赖。他知道,高芳芳说得对,自己太急了。这么多年的压抑和屈辱,一旦看到希望的曙光,就恨不得立刻把天捅个窟窿。
“芳芳,你说得对,是我太激动了。”祁同伟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端起面前已经凉透的茶水,一口气喝干,仿佛在给自己降温,“那……我们下一步,具体怎么做?大风厂这个案子,我今晚就去找陈海。”
“不急。”高芳芳摇了摇头,重新给他续上热茶,“找陈海不急于这一时。你现在要做的,是先安顿好你的后方。只有后方稳固了,你这把尖刀往前冲的时候,才能无所顾忌。”
“后方?”祁同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高芳芳指的是什么。他的后方,一个是梁璐,一个就是高小琴。
高芳芳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同伟哥,我知道你和高小琴的感情。她是个苦命的女人,也是个聪明的女人。但山水集团这个泥潭,她不能再待下去了。你必须让她尽快脱身。”
祁同伟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和挣扎。他何尝不想让高小琴脱离苦海,但山水集团是赵瑞龙的产业,高小琴是董事长,他们之间的利益捆绑太深了,想切割,谈何容易?
“赵瑞龙不会放人的。”祁同伟沉声道,“而且,小琴她……她一旦离开山水集团,就什么都没有了。”
“谁说她什么都没有?”高芳芳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她有你。而且,她还会有我。”
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同伟哥,你听着。我注册了一家投资公司,等时机成熟,让高小琴从山水集团辞职,把她名下那些不清不楚的股份全部抛掉,来我的公司担任总经理。薪水、待遇,绝对不会比她在山水集团差。”
祁同伟的眼睛猛地亮了。这简直是釜底抽薪,又给了高小琴一条完美的退路!
“而且,”高芳芳继续加码,“我会动用我那位京城朋友的关系,在英国那边也做好安排。万一……我是说万一,将来国内真的待不下去了,我保证她可以安然无恙地去英国,开始新的生活。”
“芳芳……”祁同伟的喉咙哽住了。他看着高芳芳,这个一直被他当做小妹妹看待的女孩,竟然为他考虑得如此周全,把他所有的后顾之忧都想到了。他祁同伟这半生,何曾受过如此的恩惠?
“同伟哥,我们是一家人。”高芳芳再次强调了这句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高小琴是你的爱人,我自然也要为她铺好路。”
祁同伟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他知道,高芳芳这不是在收买他,而是在真正地接纳他,把他当成了自己阵营里最核心的成员。
“至于梁璐那边……”高芳芳的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压力。这件事,交给我妈去处理。我妈和梁璐是同学,有些话,女人和女人之间更好说。等赵家的事情了了,我会让我妈去跟她谈,争取让你们和平离婚。你为梁家做的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用你下半辈子的幸福去为她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买单。”
和平离婚!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在祁同伟的脑海中炸响。他从来没敢想过这件事。梁家那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以为这辈子都无法摆脱。可现在,高芳芳轻描淡写地告诉他,这件事,她来解决。
祁同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站起身,对着高芳芳,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一次,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郑重,更发自肺腑。
“芳芳,大恩不言谢。从今往后,我祁同伟这条命,就是你和老师的。”
高芳芳坦然地受了他这一拜。她知道,从这一刻起,祁同伟这把汉东最锋利的刀,才算真正地淬火完成,并且刻上了“高家”的印记。
“好了,同伟哥,快起来吧。”她扶起祁同伟,“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记住我说的,先安抚好高小琴。你今晚就去找她,把我们的计划,原原本本地告诉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也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好,我马上去!”祁同伟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
“高小琴的电话你给我下。”高芳芳递过一张纸条,“你先和她聊聊,让她知道我们的计划,我稍后也会亲自给她打个电话,约个时间,我们见一面。有些话,我和她当面说,效果更好。”
祁同伟重重地点了点头,把高小琴的电话给了高芳芳,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高家。
看着他那重新挺直的背影,高芳芳露出了一个安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