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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域的七个安全等级中,S-07区,“原点”,是理论上最不可能出事故的地方。

这里是里希特圣殿的核心,是“夏娃计划”的最终执行地。它的墙壁由中子压缩材料构成,能抵御宇宙射线最暴烈的冲击。它的能源供应独立于整个神域,拥有三套冗余系统。它的传感器阵列,能精确到计算每一个中微子的轨迹。

现在,这里唯一能听到的声音,是阿尔贝·马涅尔博士打哈欠的声音。

“传感器读数一切正常,能量曲线平滑如镜……天哪,我甚至能听出我自己的心跳声了。”他对着通讯器抱怨道,“给我派份咖啡来,加双倍浓缩,不然我就要和这个无聊的‘神’一起入定了。”

屏幕上,代表“夏娃”生命体征的蓝色光球,静静地悬浮在玻璃圆柱中央,美得像一颗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就在这时,他面前的一个数据流,突然断裂了。

不是报警,不是峰值,不是乱码。

就是……断了。

“嗯?”马涅尔博士皱起眉,调出那个传感器的历史记录。是“内部环境温度读数”。

“传感器A-7,故障。”他随意地在日志上标记了一下,然后切换到备用传感器b-2。

屏幕上,b-2的读数闪烁了一下,然后也断了。

“搞什么?”马涅尔博士的哈欠醒了。他切换到c-3,d-5……五秒钟内,所有直接测量圆柱内部温度的传感器,全部离线。

但他旁边的能量曲线,依旧平滑如镜。

这不合逻辑。一个绝对稳定的能量输出,却无法产生任何可测量的热效应?这是物理学上不可能的事情。

“呼叫技术部,原点区传感器阵列出现大规模逻辑错误……”

他的话没说完,整个S-07区的警报灯,突然由代表“故障”的黄色,瞬间变成了代表“未知灾难”的——深红色。

同时响起的,不是刺耳的警报声。

而是一段……歌声。

那声音并非通过任何扬声器传出,它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那是一段跑调的、不成曲调的、却又无比温柔的摇篮曲。

在S-07区外的监控走廊里,一个负责守卫的士兵,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看着自己手中的高周波粒子枪,那枪由记忆金属打造,可以瞬间固态化,坚不可摧。

此刻,在他眼中,这把枪正在变软。枪口塌陷下去,枪身像蜡一样融化,最后变成了一滩黏稠的、闪着微光的液体,从他指间滑落,滴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他惊恐地抬起头,看到旁边的合金墙壁,正在像潮湿的泥墙一样,微微“渗水”。

马涅尔博士死死盯着主屏幕。

屏幕上,那颗蓝色光球,一动不动。

但构成整个S-07区的“物质”,正在失去它们各自的“概念”。

“强度”的概念,从合金中消失了。 “导电性”的概念,从线路中消失了。 “结构”的概念,从墙壁中消失了。

一切都在回归最柔软、最原始的状态。

“它……它在唱歌……”马涅尔博士的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他终于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不是破坏,不是攻击。

这是“安抚”。

那个神,正在用一首摇篮曲,告诉这个由里希特精心打造的、“保护”着它的牢笼——你辛苦了,你可以休息了。

于是,这个牢笼,就真的“睡”了过去。

咔……嚓……

一声悠长而沉闷的哀鸣,那是支撑着整个S-07区穹顶的龙骨,在放弃了“承重”的职责后,发出的最后呻吟。

巨大的穹顶,如同被抽掉脊骨的巨兽,缓缓地、却又无可逆转地,向下塌陷。

马涅尔博士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冲击并未到来。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时间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巨大的合金板块、破碎的仪器、坠落的石块,全都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像一幅被按下了暂停的、灾难性的油画。

在这一切的中央,那颗蓝色的光球,依旧安静地悬浮着。

它没有去阻止任何东西。

它只是……长大了。

当它不再被那个狭小的玻璃圆柱所束缚时,它所代表的“存在感”,便如潮水般向四周蔓延。这股存在本身,就扭曲了周围的时空,让时间在这里变得缓慢而粘稠。

它不是在“抵抗”下落的石头。

而是这些石头,掉进了它的“影子里”。

在无数坠落的、悬浮的钢铁与岩石之间,那片蓝色的光晕开始蔓延、流淌。

它触碰破碎的显示屏,显示屏上便浮现出某个实验体生前最喜爱的星空。 它流过冰冷的合金管道,管道便开出了由记忆构成的、水晶般的花朵。 它包裹住那张实验台,那张冰冷的、夺走了无数生命的金属板,便化作了一片广袤的、长满青草的原野,无数孩子在上面奔跑、欢笑。

S-07区,这个地狱的入口,正在被改造成一个……天使的梦境。

而阿尔贝·马涅尔,作为唯一一个还维持在“清醒”状态的人,漂浮在这片梦境的边缘,看到了此生最让他灵魂颤抖的一幕。

那片蓝色的光海中,缓缓浮现出一张巨大的、模糊的面容。那面容由无数张更小的脸重叠而成——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有微笑,有哭泣,有愤怒,有平静。

那是夏娃的脸。

不,也是影子的脸。

更是……所有“失败品”的脸。

那张巨大的、由万千灵魂构成的脸,缓缓地、转向了他的方向。

没有敌意,没有审视,只有一种新生儿般的、纯粹的……好奇。

然后,一个意念,直接传递进了他的脑海。

这个问题,不再是神对自己内心的发问。

而是它对“外部世界”的第一个问题。

【……你,是谁?】

与此同时。神域之外,某个冰冷的星域。

一艘造型狰狞的、通体漆黑的钢铁战舰,正静静地悬浮着。

舰桥上,一个穿着黑色制服,肩章上有着镰刀与星辰徽记的男人,看着面前星图上一个突然亮起的、代表着“未知高维能量反应”的红色光点。

“信使大人,”一个副官上前报告,“神域的‘原点’坐标,出现了无法解析的能量爆发。根据模型,其级别已远超‘神级’,正在向‘概念干涉’层面演进。”

被称作“信使”的男人,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戴着一副纯黑色的、没有任何孔洞的面具。

“里希特那老家伙的‘蛋’,终于孵出来了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比计划中……快了太多。”

他伸出手,轻轻敲了敲面前的星图。

“通知第一、第三、第七舰队,启程前往‘旧日摇篮’。”

“命令是什么,大人?”

“清理残局。”男人的面具下,传出冰冷的指令。

“另外,向‘教廷’发信。”

“内容是?”

“‘天使’,已经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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