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制隔离手套的触感冰凉而滑腻，紧紧包裹着凌异的手指，仿佛第二层皮肤。实验室内的空气凝固了，只有仪器低沉的嗡鸣和王哲那毫不掩饰的、带着审视与期待的目光。玲灵屏住呼吸，看着凌异的手缓缓伸向第一个密封箱——那块刻着诡异符号的黑色祭坛石。
就在凌异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内部释放按钮的刹那——
“嗡——！！！”
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整个地下空间！红色的警示灯在房间各处疯狂闪烁！巨大的显示屏上，原本平稳流动的数据流瞬间变成一片乱码和红色的错误提示！
王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愕和恼怒。他迅速看向控制台，只见代表建筑外围安保系统的几个监控画面变成了雪花点，另一个画面显示，地面一层某个区域的电力供应出现了剧烈波动。
“怎么回事？！”王哲对着衣领处的微型麦克风低吼道。
“……不明原因的主电路短路，触发了备用电源和安保隔离程序……可能是啮齿动物咬坏了线路……正在排查……”断断续续的汇报从麦克风中传出，夹杂着电流的杂音。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了即将开始的危险“实验”。凌异的手停在了半空，然后缓缓收回。玲灵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这简直是绝处逢生！
王哲脸色阴沉地关闭了警报，转向凌异和玲灵，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抱歉，二位，一点小小的技术故障。看来今天的实验无法进行了。我会安排人送你们回去。合作的事情，我们改日再约。”
他的语气依旧客气，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和冰冷。这次意外，太过巧合了。
凌异和玲灵被那个黑衣男子原路送回了相馆。一路上，三人都沉默不语。回到相馆，关上门，两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太险了……”玲灵靠在门上，长舒一口气，“那个地方，那些东西……我感觉再多待一秒都要窒息了！”
凌异没有说话，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街道。过了一会儿，才沉声道：“那不是意外。”
玲灵一愣：“你是说……停电是人为的？”
“不确定。但时机太巧了。”凌异眼神深邃，“而且，王哲的反应，不像是单纯的意外恼火，他好像……在怀疑什么。”
这次虎穴之行，虽然惊险万分，但也并非全无收获。他们确认了基金会的极度危险性和其真正目标（探索超自然能量），看到了关键的部分内部档案，更重要的是，对方暂时没有采取更激烈的措施，周明轩理论上还是安全的。但他们也彻底暴露在了对方的视野下，未来的行动必须更加小心。
接下来的几天，相馆表面恢复了平静。凌异和玲灵都尽量避免外出，暗中消化着从基金会看到的那些惊悚信息，并试图寻找周明轩被关押的地点，但进展甚微。
这天下午，一位衣着朴素、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推开了相馆的门。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手帕包着的小包裹，眼神怯懦又带着一丝期盼。
“请问……是凌大师吗？”妇女的声音很小。
玲灵迎上前，温和地纠正：“阿姨，我们是照相馆。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妇女犹豫了一下，打开手帕，里面是一张颜色泛黄的老旧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奶奶。“这是我婆婆，上个月过世了。她走得太突然，一句话都没留下……我们全家心里都空落落的。”妇女的眼圈红了，“我听老街坊说……说您这儿……能通过照片，听到逝者的话？我就想……就想知道我婆婆还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又是一个将希望寄托在灵视上的委托。若是平时，凌异可能会犹豫或拒绝。但此刻，刚刚经历了基金会的威胁，面对这位只是单纯想寻求安慰的普通妇人，他心中动了一丝恻隐。而且，这只是一个简单的“聆听”遗愿，理论上不会像回溯死亡现场那样消耗巨大。
凌异看了一眼玲灵，玲灵微微点头，示意这个委托相对安全，也能暂时转移一下注意力。
“照片可以留下，”凌异开口道，“但我不能保证什么。逝者已矣，生者还需向前看。”
妇女千恩万谢，留下照片和一点微薄的报酬，满怀希望地离开了。
相馆里又剩下两人。凌异拿起那张老奶奶的照片。照片上的老人笑得很温暖，背景是自家小院，充满了生活气息。这看起来确实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委托。
凌异戴上平时用的薄棉手套，调整呼吸，准备进行一次温和的灵视，尝试捕捉照片上可能残留的、老人临终前最强烈的念想。
然而，当他的指尖轻轻触碰照片边缘，精神刚刚开始沉浸时——
异变陡生！
一股强烈的不协调感猛地冲击着他的感知！在老人那温暖、平和、带着对家人不舍的情绪主流之下，竟然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阴冷邪恶的“杂质”！这丝杂质如同清澈溪流中的一滴墨汁，迅速扩散开来！
凌异闷哼一声，强行集中精神，追踪那丝邪恶气息的来源。他的“视线”穿透了照片表面的影像，深入到构成影像的银盐颗粒和化学涂层之中……然后，他“看”到了！
在老人影像的肩膀后方，那处原本应该是自家院墙的模糊背景里，竟然隐藏着一个极其黯淡、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用某种难以言喻的方式“烙印”在照片底片上的符号！那符号扭曲、怪异，充满了亵渎与不祥的气息，与他之前在河伯祠资料和基金会密封箱里看到的符号有几分神似，但却更加复杂、更加邪恶！它绝不可能是老人生前所能接触或意愿的东西！
这符号……是何时、如何被添加到这张普通的家庭照片上的？！它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凌异猛地切断灵视连接，脸色微微发白，额角渗出冷汗。这次消耗不大，但带来的心理冲击却无比强烈。
“怎么了？”玲灵立刻察觉到他的异常，关切地问道。
凌异没有立刻回答，他拿起高倍放大镜，对着照片上老人肩膀后的背景区域仔细查看。在肉眼看来，那里只有一些正常的光影和颗粒。
“这张照片……有问题。”凌异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照片里，有一个……不该存在的东西。”
玲灵凑过去，顺着凌异指的方向看，却什么也看不出来。“是什么？”
“一个符号。很模糊，很邪恶。不属于这位老人。”凌异放下放大镜，眼神锐利地看向玲灵，“它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巧合。”
玲灵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刚刚摆脱基金会的阴影，一个看似普通的委托又透出诡异？这个邪恶的符号，与河伯祠、与基金会追寻的东西，有没有关联？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一张无关的逝者照片上？
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安感，再次笼罩了时光相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