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灵儿也停下了脚步,她疑惑地转过头,目光先落在周粥的肚子上,又抬起来看向周粥的脸,棕色的瞳孔里满是不解。
她作为灵脉境修士,早就已经辟谷,别说饥饿感,连“吃饭”这个概念都快忘了,只是偶尔吃些灵食满足口腹之欲,所以她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她皱了皱眉,试探着问:“你……刚才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周粥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蚋:“没、没有吧……”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咕噜”。
这次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响,连胡灵儿的狐尾都下意识地竖了起来,显然是听得清清楚楚了。
胡灵儿这才确定,声音是从周粥肚子里发出来的。
她的眼神从疑惑变成了惊讶,又带着几分好奇,像看什么稀奇事物一样盯着周粥:“你……饿了?”
“嗯。”周粥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他挠了挠头,尴尬地解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以前不会这么饿的……可能是在这秘境里走得太久了。”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黑锅。
周粥放慢脚步,落后胡灵儿半步,用手捂住黑锅,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黑锅,你能感觉到吗?我们走了多长时间了?”
黑锅沉默了片刻,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在周粥脑海里响起,像是刚睡醒一样,带着几分不确定:“半年?”
“半年?!”周粥猛地瞪大了眼睛,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他以为最多也就走了几天,没想到居然已经过了半年!
胡灵儿听到他的惊呼,连忙回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周粥连忙稳住身形,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总不能告诉胡灵儿,自己脖子上挂着个能说话的黑锅吧?
他只能干笑两声,掩饰住心底的震惊:“没什么,就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胡灵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但眼神里的疑惑更浓了。
周粥的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半年……他居然在这平原上走了半年!
难怪会这么饿,就算他耐饿能力强,半年不吃东西,换谁也扛不住啊。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后悔,早知道会走这么久,当初进秘境之前,他也要多揣几块灵食在怀里啊!
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就剩下万魔令和秘籍了,连一点能吃的东西都没有。
“咕噜——”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周粥的脸更红了。
他实在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看向胡灵儿,声音带着几分尴尬的试探:“那个……灵儿小姐,你有没有带什么灵食?”
胡灵儿还真带了。
胡灵儿指尖微动,一枚嵌着淡紫色晶石的银环从她腕间滑落,悬在掌心。
那是枚储物戒指,环身刻着细密的狐族云纹,晶石里隐约流转着灵力,一看便不是凡物。
周粥的目光在戒指上顿了顿,心里也清楚,能被天妖宫小姐带在身上的东西,定然不会普通。
胡灵儿屈指在戒指上轻轻一点,几道灵光闪过,三两块精致的糕点便落在了她掌心。
糕点是淡金色的,约莫巴掌大小,表面印着繁复的花纹,像是用花瓣细细雕琢而成,刚一出现,就有股清甜的香气散开,混着淡淡的灵力气息,钻进周粥的鼻腔里。“我也没带多少,就是平时闲着解馋的小玩意儿,你先垫垫。”
周粥哪还顾得上客气,连忙双手接过来,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
糕点入口绵软,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甜意,还没等他细细咀嚼,就化作一股温润的灵力滑入腹中,顺着经脉缓缓散开,最后沉淀在丹田处。
他几乎是狼吞虎咽,三两口就把几块糕点全吃完了,连指尖沾着的碎屑都舔得干干净净。
虽说是“小玩意儿”,但天妖宫出品的灵食果然不同凡响。
几块糕点下肚,周粥原本空落落的肚子瞬间被填满,那股扰人的饥饿感像被潮水退去般消失无踪,连带着之前赶路的疲惫也消散了大半,浑身都透着股轻快劲儿,灵力流转都顺畅了不少。
他拍了拍肚子,脸上露出满足的笑,看向胡灵儿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感激,语气也变得爽朗起来:“灵儿小姐,你这灵食可真管用!这下有干劲了,咱进这山谷看看去!”
话音未落,他便转过身,迈着大步朝着不远处的山谷入口走去。
胡灵儿跟在他身后,看着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这人类修士真是有趣。
山谷入口处的雾气比远处看时更浓,淡白色的雾气像轻纱般缭绕,遮住了谷内的景象,只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风声,带着几分古老而苍凉的气息。
周粥走到入口处,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凝聚起一丝灵力护在身前,随后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了雾气之中。
刚一进谷,周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脚步也猛地停了下来,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开,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紧随其后的胡灵儿刚踏入雾气,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景象,就被周粥的样子弄得一愣,她顺着周粥的目光望去,下一秒,她脸上的笑意也瞬间消失,棕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片足以颠覆认知的景象。
整个山谷内部,根本没有胡灵儿记忆中的药园,也没有传说中的化龙池,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具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龙尸。
这些龙尸横七竖八地堆在山谷里,几乎填满了整个谷内空间,一眼望不到头。
有的龙尸蜷缩着身体,庞大的身躯像座小山丘,覆盖着暗金色的鳞片,即便已经失去了生机,鳞片上依旧残留着淡淡的灵光,只是那灵光早已黯淡,带着岁月侵蚀的痕迹;
有的龙尸则是仰躺着,巨大的头颅歪向一边,长长的龙须垂落在地上,沾染着早已干涸的、暗紫色的血迹,一双空洞的龙目望着天空,仿佛还残留着生前的不甘;
还有的龙尸身上布满了狰狞的伤口,有的是爪痕,深可见骨,有的则像是被利器劈开,连坚硬的龙鳞都碎成了几片,散落在周围的岩石上。
周粥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慢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