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嗽了一声,打破了僵局:“世子殿下,既然人已经带来了,那悬赏的事……”
宁皓回过神,连忙顺着陆庸的话往下说,语气比刚才温和了不少:“陆先生不必多言,悬赏的钱,先生只需告知住址,我们随后就会派人送去,绝不会少了先生的。”
他心里清楚,陆庸是江湖高人,若是真要追究“抓错人”的事,传出去对宁王府名声不好,眼下只能先把悬赏的事了了,再想办法弥补周粥。
陆庸点了点头,心里想着“果然是个乌龙”,却也不多说什么。
如今既然宁王府愿意给赏钱,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便应道:“也好,那我就先谢过世子殿下了。”
周粥站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再看看于振纲焦急的神色和宁皓尴尬的表情,终于回过味儿来。
原来那张通缉令,是个误会!
他心里悬着的石头一下子落了地,紧绷的肩膀也垮了下来,眼神里的警惕和不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放松。
宁皓的目光又落在周粥身上,这一次,他看得格外仔细。
这孩子虽然看起来只有七八岁,身上却隐隐透着一股灵动后期的气息。要知道,寻常人修炼到灵动后期,至少也要十年的功夫,这孩子年纪这么小就有如此修为,天赋实在是异禀。
他心里更加确定,李太公说的“老妖怪”纯属无稽之谈,这孩子分明就是个难得的修炼奇才。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宁皓定了定神,对着周粥和陆庸道,“随我进殿详谈吧。”
于振纲站在一旁,见宁皓没提让自己进去的事,也识趣地往后退了退,对着宁皓拱手道:“既然殿下要和周小友谈话,那我就先回去了,等殿下有空,我再过来拜访。”
宁皓点了点头,也没挽留。
他现在确实没心思跟于振纲寒暄,当务之急是跟周粥把误会说清楚,再好好补偿他。
几人顺着王府的甬道往里走,两旁的银杏树叶已经黄了,风吹过,叶子簌簌落下,铺在青石板路上,像一条金色的毯子。
周粥跟在宁皓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他还是第一次来这么气派的地方,朱红的廊柱,雕花的窗棂,还有路边那些捧着花盆的侍女,都让他觉得新鲜。
主殿里比外面暖和些,燃着上好的檀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宁皓让侍女给陆庸和周粥各倒了一杯茶,茶水清澈,飘着几片茶叶,热气袅袅升起,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周小友,”宁皓看着周粥,语气诚恳,“之前的事,是本世子误会你了。
你救了我外甥女于清清,是宁王府的恩人,可我却听信了旁人的话,下了通缉令,让你受了委屈,还请你不要见怪。”
周粥捧着茶杯,手指有些发凉,他抬头看了看宁皓,见他神色真诚,不像是在说客套话,便摇了摇头,小声道:“没事,我知道是误会。”
宁皓点了点头,又看向周粥,语气温和:“不管怎么说,都是宁王府对不住你。
你想要什么补偿,尽管跟本世子说,只要是宁王府能办到的,一定满足你。”
他原本以为,这孩子会要些金银珠宝,或者修炼用的丹药、功法之类的东西。
毕竟像他这样的修炼奇才,最需要的就是这些。
可没想到,周粥听到“补偿”两个字,眼睛先是亮了一下,随即又垮了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我就是有点饿了。
宁皓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面对宁王府的补偿,只想要一顿饱饭的。
他看着周粥瘦削的脸颊和渴望的眼神,连忙对着殿外喊道:“来人!”
一个侍卫连忙走进来,躬身道:“殿下有何吩咐?”
“你带周小友去膳房,”宁皓吩咐道,“让膳房的庖厨好好伺候,周小友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想吃多少就给多少,绝不能怠慢了他!”
“是!”侍卫应了声,对着周粥做了个“请”的手势,“小友,这边请。”
周粥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有星星落在了里面。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对着宁皓道了声“谢谢”,就跟着侍卫往外跑。
宁皓看着周粥跑远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转头看向陆庸,语气郑重:“陆先生,这次多亏了你把周小友带来,不然这误会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解开。
日后先生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跟宁王府开口。”
陆庸放下茶杯,起身拱手道:“世子殿下客气了,我也只是举手之劳。既然周小友没事,那我也该告辞了。”
周粥刚踏进膳房,就觉着食物的香味儿扑面而来。
忍不住多吸了两口,肚子里的饿意都被勾得更甚。
桌上早已摆开三荤两素,油亮的红烧肉蘸着酱汁,清蒸鱼的鲜气直往鼻尖飘。
周粥也不讲究,直接上手抓了个鸡腿,大口撕咬起来。
肉汁在舌尖炸开,比他在虎头山啃的干硬兽肉不知香了多少倍。
没等这只鸡腿吃完,他手又伸到盘子里,眨眼间,一盘糖醋排骨就见了底。
“再来!”周粥含着食物含糊喊了声。
五个庖厨围着灶台连轴转,铁锅翻炒的声响就没停过。
一个刚端上一盘油焖大虾,转身去盛汤的功夫,回头就见盘子空了,只剩几只虾壳散在桌上。
另一个揉着发酸的胳膊,刚把新蒸的馒头摆上桌,周粥伸手一抓就是三个,两口一个,咽得飞快。
“这……”宁皓刚踏进膳房门口,就见周粥身前堆了十几只空盘子,人还埋着头猛扒饭,米粒沾在嘴角也不顾,那吃法活像饿了半个月。
他着实倒吸一口凉气,活这么大,还从没见过有人这么吃饭的。
这一吃,就从午后吃到了暮色沉沉。
膳房里的烛火点了两拨,五个庖厨轮流歇了好几次,个个额头冒冷汗,手腕酸得抬不起来,连灶火都快烧不旺了。
周粥终于放下碗筷,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却没显出多满足的模样,还往灶台上望了望。
一个庖厨凑过来,苦笑着摇头:“你这一顿,比咱们王府宴请几千宾客吃的还多。”他看周粥那眼神,分明还没吃够,只觉得这孩子的肚子怕是个无底洞,再做下去,他们几个都要累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