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周粥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在海水中散开,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
他看着少女一次次险之又险地避开攻击,看着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心里充满了无力感。
他明明就在旁边,却什么都做不了。
此时跑也没用,那少女如果被这蛇弄死了,周粥也跑不了。
少女的气息不断下降。
她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常人听不到的警示,又像是做了某个极快的决定。
她的右手猛地探入腰间的黑色锦囊,指尖触到一个圆球状的物件时,周粥甚至看到她指节微微泛白。
那是一枚比鸽卵略小的黑珠,珠子表面布满了细密的暗纹,像是用凝固的黑雾编织而成,凑近了能隐约看到纹路里流转的暗光。
没有任何犹豫,少女的拇指和食指狠狠扣住黑珠。
“咔”的一声轻响,脆得像薄冰碎裂,却在瞬间压过了海浪的轰鸣。
周粥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黑珠碎裂时溅起的黑色粉末,那些粉末落在海面上,非但没有被海水融化,反而像活物般钻进了浪涛里。
下一秒,整个夜魔海域像是被投入了滚烫的烙铁,原本墨色的海水开始沸腾。
不是寻常的冒泡,而是从海底翻涌上来的黑色巨浪,浪尖托着无数翻滚的气泡,每个气泡炸开时都会散出一缕黑色的雾气,将海水染得更浓。
海面上的风突然变了方向,一股难以抗拒的吸力从海域中心传来,那吸力带着极强的针对性,唯独锁定了周粥、阴罗岛少女、她身旁的尸傀,还有那条蛇。
周粥只觉得浑身的灵力瞬间被抽得紊乱,护体光罩像纸糊般凹陷下去,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没抓到。
周粥在被拉扯的眩晕中,最后看到的是少女眼底一闪而过的决绝,随后眼前便被浓重的黑雾笼罩,天旋地转的失重感铺天盖地袭来,连耳边的声音都消失了。
不知过了多久,周粥才从一片混沌中缓过神来。最先恢复的是触觉。
他的手撑在一片温热的土地上,泥土带着粘稠的质感,指尖传来的温度比体温略高,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还带着刚从眩晕中恢复的模糊,好一会儿才看清周围的景象。
他不在海里了。
直觉告诉他,这可能是夜魔海域的深处。
脚下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血红色土地,土地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像是干涸已久的河床,裂纹里偶尔会渗出一点暗红色的液体,很快又被土地吸收。
远处的地平线是模糊的暗黑色,像是被墨染过的幕布,天空则是一片压抑的深紫,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几缕黑色的雾气在缓慢地流动,偶尔会有细微的电光在雾气里闪过,却听不到半点雷声。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还混着一丝腐朽的气息,吸进肺里都觉得喉咙发紧。
周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动作牵动了胸口的伤势,疼得他皱了皱眉。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沾着的血色泥土还带着温度,搓了搓,泥土便成了暗红色的粉末,簌簌地往下掉。
他环顾四周,目光很快落在了不远处,阴罗岛少女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原本束着的黑发散落在血色土地上,衬得她的脸颊愈发小巧。
她的胸口起伏得很不规则,时而急促时而微弱,气息紊乱得像是随时会断掉。
而那具尸傀,就站在少女身旁不到三尺的地方。
它还是那副青灰色的皮肤,冰冷的脸,却丝毫不影响它的威慑力。
它的头微微低着,空洞的眼眶正对着少女的方向,双手握拳垂在身侧,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死气,像是一堵无形的墙,将少女护在中间。
周粥甚至能感觉到,只要自己再往前挪一步,尸傀就会立刻发动攻击。
周粥的心里满是疑惑。他和这阴罗岛少女明明毫无关联,怎么会突然救他?
那枚黑珠显然不是凡物,捏碎后引发的动静那么大,却偏偏只将他们四人(或者说,二人一蛇一尸傀)传送到这里,这分明是少女有意为之。
“难道她看上我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周粥立刻压了下去。
不行不行,阴罗岛的名声他可是听说了,谁不知道他们擅长炼尸、采补,手段狠辣又变态。
眼前这少女虽然长得甜美,眉眼间带着几分稚气,可一想到她是阴罗岛的人,周粥就觉得后背发凉,连看都不敢多看她两眼。
他又瞥了一眼少女,发现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快要醒了,可下一秒又恢复了平静。
尸傀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空洞的眼眶像是能看穿人心,周粥站在原地,手脚都有些发僵。
他现在伤势还没恢复,根本不是尸傀的对手,只能等少女醒来,问清楚她到底想干什么。
周粥不敢再靠近少女和尸傀,只能在离他们约莫一丈远的地方找了个相对平坦的土包坐下。
他靠在土包上,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
胸口的经脉因为之前的打斗和传送的拉扯,有些受损,灵力也耗损了大半,幸好没有伤及根本。
他闭上眼睛,开始运转灵力疗伤。可刚一调动内力,就发现这里的天地灵力有些不对劲。
空气中的灵力是暗红色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邪气,运转内力时,这些暗红色的灵力会试图钻进他的经脉里,像是要和他自身的灵力纠缠在一起。
周粥皱了皱眉,只能放慢运转速度,用自身的灵力小心地抵挡着那些邪气,生怕被侵入丹田,留下隐患。
疗伤的过程中,周粥的注意力也没完全放在内力上。
他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少女和尸傀的动静。
还有周围的环境,要知道,那该死的蛇也进来了。
而尸傀,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那个姿势,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可周粥知道,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它就会立刻变成最危险的杀手。
不知过了多久,周粥感觉体内的灵力恢复了三成左右,胸口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他停下功法,睁开眼,发现周围的环境还是没什么变化。
天空依旧是深紫色,血色土地上的裂纹还是那么细密,远处的黑色雾气也还在缓慢流动。
他看了一眼少女,发现她的气息比之前平稳了一些,胸口的起伏也均匀了不少,只是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