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碑前，剑意如海。
扶苏手握世界树碎片，感受着晶体中传来的、仿佛能开天辟地的浩瀚力量。那截微缩的树枝虚影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引动四周的天地灵气如潮汐般起伏。
他眉心的灰色剑印，此刻光芒大盛，与天剑碑、与世界树碎片、与整个天剑祖地的剑意，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鸣。
幽无涯站在祭坛下方，噬魂剑低垂，剑尖滴落粘稠的黑血。他胸口那个碗口大的血洞仍在缓缓渗血，灰气缭绕，但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完全被黑红魔气充斥，看不到瞳孔，只有疯狂、怨毒、毁灭的火焰在燃烧。
“交出来……”幽无涯声音嘶哑，如同九幽恶鬼，“把世界树碎片……交给我！”
他一步一步踏上祭坛台阶，每一步落下，脚下石板就龟裂一片，黑红魔气如藤蔓般蔓延。
离炎、萧辰、星璇、林芷萱四人挡在扶苏身前，各执法宝，严阵以待。但面对彻底疯狂的幽无涯，四人都能感觉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那已经超越了元婴后期的范畴，隐隐触摸到了……化神的边缘！
“他吸收了天剑碑的部分力量。”星璇脸色苍白，“虽然只是残余，但也让他暂时突破了瓶颈。”
“不能让他靠近扶苏！”萧辰咬牙，裂天剑诀全力运转，剑罡如实质般凝聚。
离炎火焰长剑燃起滔天烈焰：“拼了！”
然而，幽无涯只是轻轻一挥噬魂剑。
“滚。”
一字吐出，黑红剑罡如潮水般涌出。
“轰——！！！”
离炎四人如同被山岳撞击，同时吐血倒飞，重重撞在天剑碑基座上，再也站不起来。
差距，太大了。
吸收了天剑碑残余力量的幽无涯，此刻的实力，已不是元婴修士能够抗衡。
“现在，只剩你我了。”幽无涯踏上最后一层台阶，与扶苏相距不过三丈，“交出碎片，或者……我亲自来取。”
扶苏缓缓抬头，眼中灰光流转。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世界树碎片按在眉心。
晶体触额的刹那——
“嗡！”
整个天剑祖地，剧烈震动！
天剑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白光，白光中，无数剑形符文如洪流般涌出，注入扶苏体内。穹顶的夜明珠齐齐炸裂，化作漫天光点，汇聚成一条银河，灌入他天灵。
更惊人的是，祭坛上插着的无数柄剑，同时震颤，剑身灵光流转，化作一道道流光，融入扶苏手中的归墟剑！
归墟剑剧烈震颤，剑身灰光暴涨，从三尺长剑膨胀到十丈巨剑！剑身上浮现出无数玄奥纹路——那是天剑宗历代祖师的剑意烙印，是世界树碎片的混沌道纹，是扶苏自身混沌元婴的本源符文！
三股力量，在这一刻完美融合！
扶苏的气息疯狂攀升！
元婴中期……元婴后期……元婴巅峰！
最终，停在了半步化神的门槛！
“这……不可能……”幽无涯眼中疯狂稍退，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你只是元婴初期，怎么可能承受如此庞大的力量？！”
扶苏握紧膨胀的归墟剑，感受着体内浩瀚如海的力量，轻声道：“因为，这些力量……本就是一体。”
他看向幽无涯：“天剑传承、世界树碎片、混沌元婴——三者同源，皆为‘道’之显化。而你强行吞噬天剑碑的残余剑意，不过是饮鸩止渴，终究会被反噬。”
“放屁！”幽无涯嘶吼，“力量就是力量！哪有什么反噬！待我杀了你，夺了世界树碎片，便可真正突破化神，甚至……触摸炼虚！”
他不再废话，噬魂剑高举过头，所有魔气疯狂注入剑身。
剑身血槽完全亮起，无数怨魂面孔浮现、嘶吼、挣扎，最终融为一体，化作一尊高达百丈的——幽冥魔神虚影！
魔神三头六臂，每只手臂都握着一柄黑红魔剑，六只眼睛燃烧着血色火焰，散发着毁灭一切的恐怖气息。
“幽冥禁术·魔神降世！”
幽无涯咬破舌尖，三口本命精血喷在噬魂剑上。魔神虚影瞬间凝实，六柄魔剑同时斩下！
这一击，已真正达到了化神初期的威力！
剑未至，剑风已压得整个祭坛龟裂，天剑碑剧烈震颤，碑身出现道道裂痕。
离炎四人被剑风压得无法抬头，只能绝望地看着六柄魔剑斩向扶苏。
然而，扶苏只是缓缓抬起了归墟剑。
十丈巨剑，灰光流转，剑尖处，一点极致的光芒亮起——那是混沌，是天剑，是世界树，是三力归一后的……本源剑意。
“天剑·归一。”
他轻声吐出四个字，巨剑轻轻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没有绚烂的光芒爆发。
只有一道灰蒙蒙的、仿佛能切开时光与空间的细线，从剑尖延伸而出。
细线所过之处，空间凝固，时间停滞，万物归寂。
六柄魔剑斩在细线上。
“嗤——”
如同热刀切黄油，魔剑寸寸崩解，化作黑红光点消散。
细线继续向前，斩过幽冥魔神的六只手臂，斩过三颗头颅，斩过庞大的身躯。
魔神虚影僵住，随后从中间裂开，轰然崩塌。
细线余势不减，斩向幽无涯。
幽无涯瞳孔骤缩，噬魂剑横挡，同时身形暴退。
但细线无视距离，无视防御，直接出现在他眉心前。
“不——！”幽无涯发出绝望的嘶吼。
就在细线即将刺入眉心的刹那，他怀中一枚黑色玉佩自动炸裂。
玉佩炸开的黑气化作一面狰狞的鬼脸盾牌，挡在细线前。
“咔嚓。”
鬼脸盾牌只坚持了一瞬，便轰然破碎。
但这一瞬，够了。
幽无涯趁机捏碎另一枚玉符——那是一枚刻画着空间阵纹的“破界符”，能强行撕裂空间，随机传送万里。
玉符炸开，空间裂开一道缝隙。
细线斩过，只斩下了幽无涯半截左臂。
“扶苏——！！！”幽无涯怨毒的嘶吼从空间裂缝中传出，“此仇不共戴天！待我归来，必灭你满门——！！！”
声音戛然而止，空间裂缝闭合。
半截焦黑的左臂“啪嗒”掉在地上，迅速枯萎，最终化作一滩黑灰。
幽无涯，重伤遁走。
祭坛上，一片死寂。
唯有天剑碑的裂痕，在“咔嚓咔嚓”地蔓延。
扶苏缓缓放下归墟剑，十丈巨剑迅速缩回三尺，剑身灰光收敛，恢复成朴实无华的模样。但他脸色苍白如纸，七窍同时渗出血丝，身形摇摇欲坠。
刚才那一剑“天剑·归一”，几乎抽干了他所有力量，若非世界树碎片源源不断提供混沌本源，他早已力竭而亡。
即便如此，此刻的他，也已是强弩之末。
“扶苏！”星璇挣扎着爬起，冲到他身边，扶住他。
离炎、萧辰、林芷萱也艰难起身，围拢过来。
“没事……”扶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只是……消耗过度。”
他看向天剑碑，碑身裂痕已遍布全身，随时可能彻底崩塌。
“祖地……要塌了。”离炎脸色难看，“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可是出口……”林芷萱看向来时的通道，那里已被崩塌的巨石封死。
扶苏取出天剑令，令牌此刻温热，表面的“天”“剑”二字交替闪烁。他将最后一丝混沌之力注入令牌。
令牌亮起，射出一道灰光，指向祭坛后方——那里，原本是坚硬的岩壁，此刻却浮现出一扇虚幻的光门。
“那是……传送门？”萧辰惊讶。
“天剑宗留下的后路。”扶苏喘息道，“快走，光门维持不了多久。”
五人相互搀扶，走向光门。
就在即将踏入光门的刹那，扶苏忽然回头，看向那座即将崩塌的天剑碑。
碑身裂痕深处，隐约可见一枚拳头大小的白色晶石——那是天剑碑的核心，也是天剑宗历代祖师剑意凝聚的“剑心”。
他心念一动，归墟剑轻颤，一道灰色剑气射出，将那枚剑心晶石卷回。
晶石入手温润，其中蕴含着浩瀚的剑意，虽不及世界树碎片，却也是难得的至宝。
“走吧。”扶苏不再留恋，踏入光门。
五人身影消失。
光门闪烁几下，轰然闭合。
而就在光门闭合的瞬间——
“轰隆隆——！！！”
天剑碑彻底崩塌，化作无数碎石。
祭坛坍塌，剑冢沉陷，整个天剑祖地开始崩溃。
岩石坠落，剑意暴走，空间扭曲。
这座存在了数万年的上古遗迹，最终，归于尘埃。
……
中州南部，云梦大泽边缘。
一处隐蔽的山谷中，空间微微扭曲，一道光门浮现。
五道狼狈的身影从中跌出，正是扶苏五人。
“咳咳……”离炎吐出一口淤血，环顾四周，“这是……出来了？”
“应该是大泽边缘。”星璇感应着周围的气息，“灵气浓度下降很多，也没有毒瘴。”
林芷萱连忙为众人检查伤势、分发丹药。
扶苏盘坐在地，吞下数枚丹药，闭目调息。混沌元婴黯淡无光，世界树碎片中的力量也消耗大半，需要长时间恢复。
但这一战的收获，也是巨大的。
天剑传承、世界树碎片、剑心晶石，以及……那枚融入眉心的“天剑·归一”剑印。
那一剑的感悟，让他对剑道的理解达到了全新的高度。假以时日，必能创出属于自己的剑道绝学。
半日后，众人伤势稳定。
“接下来去哪？”萧辰问，“直接去中州参加天骄论道会？”
离炎摇头：“论道会还有二十多天，不急。我们伤势未愈，需找个地方静养。而且……”
他看向扶苏：“扶苏兄得到了天剑传承和世界树碎片，消息一旦泄露，必将引来无数觊觎。必须小心行事。”
星璇点头：“离炎说得对。中原不比北疆，势力盘根错节，暗处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我们需低调行事。”
扶苏沉吟片刻，道：“先去‘天风城’。那是中州南部最大的修真坊市，鱼龙混杂，适合隐藏。我们在那里休整数日，再前往中州。”
天风城，离炎知道。那是焚天谷势力范围边缘的一座大城，虽不是焚天谷直属，但城内有不少焚天谷的产业，相对安全。
“好，就去天风城。”离炎取出一艘小型飞舟——焚天舟在祖地崩塌时损毁，这是备用飞舟，“此去约三千里，半日可到。”
五人登上飞舟，朝着天风城方向飞去。
舟上，扶苏继续调息，同时整理着此行的收获。
天剑传承浩瀚如海，包含无数剑法、剑阵、剑道感悟。其中最珍贵的，是一门名为《天剑九式》的剑法，乃是天剑宗祖师所创，威力无穷。但修炼门槛极高，需至少元婴修为，且对剑道悟性要求苛刻。
世界树碎片则更神秘。扶苏尝试用混沌元婴炼化，却进展缓慢。碎片中蕴含的力量层次太高，以他目前的修为，只能调动皮毛。但即便只是皮毛，也让他受益匪浅——混沌元婴更加凝实，对天地规则的感应更加清晰。
剑心晶石则是纯粹的剑意结晶，可用于淬炼剑意、提升剑道境界。对萧辰、离炎这等剑修而言，价值无可估量。
“这次收获太大了。”扶苏心中感慨，“但风险也大。幽无涯未死，幽冥宗不会善罢甘休。暗域更是隐藏在幕后，不知何时会出手。”
他看向手中的天剑令，令牌此刻已恢复平静，但握着它，依旧能感觉到那股沉甸甸的责任。
天剑子留下的遗言——“世界树主干在归墟，暗域的目标是归墟之眼”，这句话如同警钟，时刻提醒着他，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
“归墟之眼……”扶苏喃喃自语，“那到底是什么？”
他隐隐觉得，这个秘密，或许关系到整个玄黄界的存亡。
“扶苏。”星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轻声道：“你的伤……真的没事？”
“无碍，调养几日便可。”扶苏看着她苍白的脸，“倒是你，为了救我，又受伤了。”
星璇微笑：“我说过，会陪你走下去。这点伤，不算什么。”
她顿了顿，低声道：“只是……我很担心。幽无涯逃走时说的话，不是虚言。以他的性格，必会疯狂报复。我们到了中原，恐怕不得安宁。”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扶苏眼神坚定，“况且，中原不是幽冥宗的地盘。在这里，他们不敢明目张胆。”
“但愿如此。”星璇轻叹。
飞舟穿云破雾，前方地平线上，已隐约可见一座巍峨城池的轮廓。
天风城，到了。
城池依山而建，城墙高达百丈，通体由青色巨石砌成，表面刻满防御阵纹。城楼上有修士巡逻，城门处人流如织，车水马龙。
离炎操控飞舟在城外三里处降落——这是规矩，任何飞行法宝不得直接飞入城中。
五人徒步走向城门。
城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有修士，也有凡人，都在等待入城检查。
“天风城是中州南部最大的贸易枢纽，每日进出修士不下十万，所以检查很严。”离炎解释道，“不过我们有焚天谷的令牌，应该能快速通过。”
果然，轮到他们时，离炎出示了焚天谷少谷主令牌，守城修士立刻恭敬放行，连检查都免了。
城内景象，让来自北疆的扶苏等人眼前一亮。
街道宽阔，可容十辆马车并行。两侧店铺林立，丹药铺、法宝阁、符箓店、材料行……应有尽有。更有茶楼酒肆、拍卖行、斗法台，热闹非凡。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灵气，比城外至少浓郁三倍。显然，天风城下埋有大型灵脉。
“我们先找地方住下。”离炎轻车熟路，带着四人来到城中心一家名为“云客来”的客栈。
客栈老板显然认识离炎，连忙安排了一座独立小院，环境清幽，灵气充沛。
安顿好后，离炎道：“你们先休息，我去焚天谷在此地的分舵打探消息，顺便买些疗伤丹药。”
“有劳。”扶苏拱手。
离炎离去后，萧辰也按捺不住：“我去城中的剑市看看，说不定能淘到好东西。”
林芷萱则道：“我去药铺看看，补充些药材。”
星璇伤势未愈，留在院中调息。
扶苏也回到静室，盘膝坐下，继续炼化世界树碎片。
然而，他刚入定不久，眉心剑印忽然一跳。
一股微弱的、却极其阴冷的感应，从窗外传来。
有人……在暗中窥视！
扶苏猛然睁眼，身形如电，破窗而出。
院墙上，一道黑影一闪而逝，消失在街角。
“哪里走！”扶苏厉喝，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