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血海,名副其实。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与幽冥死气的混合气味,令人作呕。暗红色的光芒来自血湖本身,也来自三座通天石碑表面的血管纹路,将整个地下空间映照得如同炼狱。
数以万计的幽冥宗修士跪伏在地,如同朝圣,诵念声汇聚成诡异的共鸣,在血海上空回荡,仿佛某种古老的仪式进行曲。
幽无涯端坐于白骨王座之上,一身黑袍,面容苍白英俊,眉心那倒悬的淡金色印记边缘缠绕着丝丝黑气,与星璇眉心的印记形成鲜明对比,一正一邪,遥相呼应。
他手中把玩着那颗漆黑的“幽冥之心”,心脏每一下跳动,都让下方血海泛起涟漪,三座石碑随之发出低沉嗡鸣。
“星璇,我的好妹妹,”幽无涯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看到哥哥为你准备的欢迎仪式了吗?数万信徒,三座圣碑,还有这积累了百年的幽冥血海...都是为你而设。”
星璇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我不是你妹妹。星陨古族没有你这样的叛徒。”
“叛徒?”幽无涯轻笑,“不,我是星陨古族最正统的继承者。只是我选择了另一条路——一条能让我族重现上古荣光,甚至超越先祖的路。”
他站起身,缓步走下白骨台阶,每一步踏出,血海便翻腾得更加剧烈。
“上古时期,我族先祖与那两位愚蠢的大能,将‘源核’封印于此。他们以为封印了禁忌,却不知也封印了我族真正的力量——掌控源核,就能掌控此界部分天道权柄,甚至打开通往更高层次世界的通道!”
幽无涯眼中闪烁着狂热:“可他们呢?将钥匙分散,设下血脉诅咒,让后世子孙永远无法靠近源核!这是何等的迂腐,何等的自私!”
他指向星璇:“而你,我亲爱的妹妹,你拥有最纯净的星眸血脉,却甘愿做那老古董们的傀儡,守着那些过时的族规,连觉醒的力量都不敢完全使用。”
又指向扶苏:“还有你,扶苏。你身上的混沌之息,乃是第三把钥匙的核心。可你知道它的真正来历吗?它本不属于你,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它是上古那场大战中,某位域外大能陨落后留下的道种碎片!”
扶苏心中一凛。域外大能?道种碎片?难道妖皇精华的来历,比想象中更复杂?
幽无涯继续道:“三把钥匙,本就是为了互相制衡而设。星眸之眼代表‘生’,克制幽冥死气;幽冥之心代表‘死’,克制星辰生机;而混沌之息代表‘平衡’,调和生死,维持封印稳定。”
“但现在,我要打破这种平衡。”
他高举手中的幽冥之心,那颗漆黑心脏骤然爆发出刺目血光!
“以幽冥之心,统御死亡!”
“以星眸之眼,献祭生机!”
“以混沌之息,重塑平衡!”
“三钥齐聚,封印开——源核现!”
随着他的话语,血海彻底沸腾,三座通天石碑剧烈震颤,碑身上的血管纹路如同活过来般蠕动、蔓延,朝着血湖中心的源核投影汇聚。
那颗巨大的暗红色晶石,开始加速跳动,每一次跳动都释放出更加强大的威压,让空间都为之扭曲!
“他在强行激活三钥共鸣!”星璇脸色大变,“虽然钥匙不全,但幽冥之心与他的逆星咒相连,能强行引动我体内的星眸之力。再加上扶苏你身上的混沌之息...共鸣一旦达到临界点,封印真的会松动!”
扶苏也感受到丹田内妖皇精华的剧烈躁动,仿佛受到某种召唤,要破体而出。他强行压制,混沌金丹全力运转,才勉强稳住。
“阻止他!”洛无痕率先出手,星辉长剑化作一道璀璨星河,斩向幽无涯!
“蚍蜉撼树。”幽无涯看也不看,随手一挥。
血海中,一只由无数白骨与鲜血凝聚而成的巨手轰然探出,一巴掌拍碎了星河剑气,余威不减,朝着洛无痕等人拍来!
“星陨遁!”星璇果断施展秘术,星光包裹众人,瞬息横移百丈,险险避开巨手拍击。
巨手拍在岩壁上,整片地下空间都剧烈震动,碎石如雨落下。
“血海不枯,我力不竭。”幽无涯声音平静,“在这幽冥血海,我便是主宰。你们拿什么阻止我?”
他再次抬手,血海中升起密密麻麻的血色身影——那是由血水与死气凝聚而成的血傀,每一尊都有筑基实力,数量足有上千!
“杀。”幽无涯轻轻吐出一个字。
上千血傀同时嘶吼,如同潮水般涌向众人!
“结阵!”苏灵韵娇喝,迅速抛出数枚阵盘,在地面布下防御与攻击结合的复合阵法。
陈锋、洛无痕、星璇、扶苏四人各守一方,迎战血傀。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血傀虽然个体实力不强,但胜在数量庞大,且悍不畏死,被击碎后又会化为血水回归血海,片刻后重新凝聚,几乎无穷无尽。
更麻烦的是,血傀的攻击中蕴含着强烈的幽冥死气与污秽之力,长时间战斗,护体灵光会被侵蚀,神魂也会受到影响。
“这样下去不行!”陈锋一剑斩碎三头血傀,但更多的血傀又扑上来,“血傀无穷无尽,我们的灵力却在快速消耗!”
扶苏也意识到问题。他虽已结丹,灵力浑厚,但也经不起这种消耗战。
“必须打断幽无涯的仪式,或者破坏血海!”扶苏看向血海中央的源核投影,又看向三座通天石碑,“星璇,那三座石碑是不是维持血海的核心?”
星璇一边以星光击溃血傀,一边感应:“是!三座石碑构成三角阵势,抽取地脉死气,结合修士血肉,转化为幽冥血海。只要破坏一座,阵势就会失衡!”
“我来开路,你们掩护我,目标最近的那座石碑!”扶苏当机立断。
他深吸一口气,混沌金丹疯狂旋转,将丹田内躁动的妖皇精华也一并调动。
“藏锋·开天!”
一道长达十丈的混沌剑气横空出世,所过之处,血傀如纸糊般崩碎,硬生生在潮水般的血傀群中劈开一条通道!
“走!”扶苏一马当先,顺着通道冲向最近的那座石碑。
洛无痕、陈锋、星璇、苏灵韵紧随其后,互为犄角,抵挡两侧涌来的血傀。
幽无涯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想破坏圣碑?天真。”
他手中幽冥之心再次跳动,血海中陡然升起三道血色龙卷,分别袭向五人!
血色龙卷威力惊人,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出现细微裂痕,显然蕴含了幽无涯的幽冥本源之力。
“我来挡住!”洛无痕眼神一凝,周身星辉暴涨,竟是将自身与星辰之力短暂融合,化作一柄巨大的星辉光剑,主动迎向一道血色龙卷!
“洛师兄!”陈锋惊呼。这种强行融合对神魂负担极大,稍有不慎便会留下永久损伤。
但洛无痕没有回头。星辉光剑与血色龙卷碰撞,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竟真的将那龙卷暂时挡住了。
陈锋咬牙,裂天剑诀催动到极致,一道赤红剑罡化作咆哮的火龙,缠向第二道龙卷。
星璇也全力出手,星光化作无数细密的光针,如同暴雨般射向第三道龙卷,试图将其削弱。
苏灵韵则在后方不断加固防御阵法,为众人争取时间。
扶苏抓住这宝贵的机会,速度再快三分,终于冲到了那座通天石碑之下!
石碑高达千丈,如同支撑天地的巨柱。近距离观看,更能感受到那种古老、邪恶、浩瀚的气息。碑身表面,暗红色的血管纹路清晰可见,正不断搏动,抽取着地脉死气与血海能量。
“毁掉它!”扶苏没有丝毫犹豫,混沌金丹与妖皇精华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双手合十,一柄凝练到极致的混沌巨剑在头顶凝聚。
“藏锋·归墟!”
巨剑斩落,斩向石碑基座!
然而,就在剑锋即将触及石碑的刹那,异变突生——
石碑表面,那些血管纹路陡然亮起,一股磅礴的抗拒之力爆发,硬生生挡住了混沌巨剑!
更诡异的是,那股力量中,竟然蕴含着一丝让扶苏熟悉又心悸的气息...
那是...与他体内妖皇精华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霸道的“源”之气息!
“怎么可能?!”扶苏瞳孔一缩。
石碑中,怎么会蕴含“源”的力量?难道...
“终于发现了吗?”幽无涯的声音遥遥传来,带着戏谑,“你以为这三座圣碑是什么?它们,就是上古封印的一部分啊!”
“当年三位大能以三把钥匙封印源核,同时立下三座石碑作为封印阵眼。时光流逝,封印之力逐渐被源核渗透、侵蚀,石碑也沾染了源核的气息,甚至...产生了某种变异。”
“我花费数十年,以幽冥宗秘法污染、改造这三座石碑,将它们从封印阵眼,变成了接引源核之力的通道!”
幽无涯大笑:“所以,你想要破坏石碑?可以啊,但你要先打破上古封印残存的力量,还要对抗源核渗透出来的本源之力!你觉得,你做得到吗?”
扶苏脸色凝重。他确实感觉到了,那股抗拒之力中,既有石碑本身的幽冥死气,又有上古封印的残余威能,还有一丝丝源核的本源气息。
三重力量叠加,别说破坏,连撼动都难。
“不过,看在你如此努力的份上,”幽无涯话锋一转,“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他伸手一抓,血海中飞出一枚暗红色的晶石,晶石内部封印着一滴金色的血液。
那滴血液一出现,星璇便浑身剧震,眉心印记不受控制地绽放星光,仿佛遇到了血脉源头!
“这是...先祖的‘星神血’!”星璇失声,“你怎么会有这个?!”
幽无涯微笑:“自然是当年覆灭星陨古族时,从你们祖地中取走的。这可是激活星眸血脉、乃至唤醒‘星眸之眼’真正力量的关键。”
他将晶石抛向血海中心的源核投影。
“以星神血为引,以逆星咒为桥,强行唤醒星眸之眼的全部力量——然后,献祭!”
晶石融入源核投影,那滴金色血液瞬间炸开,化作无数金色光点,融入投影之中。
与此同时,星璇发出痛苦的闷哼,眉心咒印彻底爆发,黑气疯狂蔓延,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没!更可怕的是,她体内的星眸血脉,不受控制地开始燃烧,化作纯粹的星辰之力,被咒印强行抽取,朝着源核投影涌去!
“星璇!”扶苏脸色大变,想要冲过去,但血海中又升起数道龙卷拦路。
“没用的,”幽无涯悠然道,“逆星咒已经与她的血脉彻底融合,除非我亲自解除,或者她死亡,否则这个过程不会停止。很快,她全身的星眸之力就会被抽干,注入源核投影,成为激活封印的最后一把‘钥匙’。”
“而你,”他看向扶苏,“你体内的混沌之息,也将被幽冥之心与即将成型的‘星眸之眼’双重引动,最终脱离你的掌控,回归源核。”
“届时,三钥齐聚,封印大开,源核重现——而我,将成为源核新的主人,掌控此界天道权柄,打开通往更高世界的通道!”
幽无涯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整个世界:
“这,就是我的计划。”
“这,就是新时代的开端!”
血海翻腾,三座石碑轰鸣,源核投影剧烈跳动,散发出越来越恐怖的威压。
星璇的气息在快速衰弱,而扶苏体内的妖皇精华也越来越难以压制,仿佛随时要破体而出。
绝境,真正的绝境。
洛无痕、陈锋、苏灵韵等人也都陷入苦战,面对源源不断的血傀与血色龙卷,自顾不暇。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
扶苏双目赤红,看着痛苦挣扎的星璇,又看向狂笑的幽无涯,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藏锋真意,混沌金丹,妖皇精华,三把钥匙,上古封印...
忽然,一道灵光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等等...”扶苏喃喃自语,“三把钥匙的作用是互相制衡...星眸之眼克制幽冥死气,幽冥之心克制星辰生机,混沌之息调和生死...”
“但如果反过来呢?”
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如果...我以混沌之息为媒介,强行融合星璇的星辰之力与我的妖皇精华,形成一种‘伪·星眸之眼’,反向克制幽冥之心呢?”
“如果...我再以这种融合后的力量,引动三座石碑中残存的上古封印之力,反制源核呢?”
这是一个疯狂的想法。
成功的概率,不足一成。
失败的下场,形神俱灭。
但此刻,还有别的选择吗?
扶苏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断。
他看向痛苦中的星璇,传音道:“星璇,信我一次。放开对咒印的最后抵抗,将所有星辰之力...交给我。”
星璇艰难地睁开眼,看向扶苏。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绝望,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笑了,轻轻点头:
“好。”
下一刻,星璇彻底放弃抵抗,所有星辰之力如同决堤江河,被咒印疯狂抽取,涌向源核投影。
但与此同时,扶苏动了。
他不再压制体内的妖皇精华,反而主动将其激发到极致!同时,混沌金丹疯狂旋转,以“藏锋”真意为引,在妖皇精华与即将离体的星辰之力之间,强行架起一座桥梁!
“藏锋·融源!”
灰蒙蒙的混沌之力如同粘合剂,将金色的星辰之力与暗金色的妖皇精华强行融合!
三种力量交织、碰撞、排斥,但又因为混沌之息的调和,勉强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
一股全新的、从未出现过的力量,在扶苏体内诞生!
那力量,既有星辰的浩瀚生机,又有妖皇的霸道破灭,更有混沌的包容平衡。
它,像极了传说中真正的“星眸之眼”与“混沌之息”的结合体!
扶苏感到身体几乎要被这股力量撑爆,经脉寸寸断裂,又迅速被修复,如此循环,痛苦到极致。
但他咬牙坚持,将这股新生力量,全部灌注于右手,朝着源核投影的方向,狠狠一抓!
“给我——回来!”
他要做的,不是破坏石碑,也不是攻击幽无涯。
而是...从源核投影中,将星璇被抽取的星辰之力,强行夺回!
同时,以这股融合后的力量为引,引动三座石碑中残存的上古封印之力,反制源核投影!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破局之法!
幽无涯脸色终于变了。
“你疯了?!强行融合不同源的本源力量,你会爆体而亡!”
“而且,你不可能成功!源核投影的力量层次,远超你的想象!”
但他话音未落,扶苏的手掌,已触及源核投影的边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