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三人一路向东北方向疾行,沿途愈发小心。古林深处的环境变得更加诡异,巨树参天,遮天蔽日,光线昏暗,只有那些散发微光的植物和漂浮的灵光提供些许照明。地面盘根错节,湿滑的苔藓覆盖着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腐殖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瘴气,需时刻以灵力屏息。
更麻烦的是,这片森林似乎天然存在着某种迷阵效果,方向感极易被混淆。若非扶苏神识强大,且一直锁定着前方那幽冥宗金丹修士残留的、极其淡薄的阴冷气息,恐怕早已迷失。苏灵韵也不断抛出特制的“寻踪符”,辅助定位和记录路径。
“这片森林有古怪,”苏灵韵秀眉微蹙,手中一枚玉简正以灵力刻画着简易地图,“灵力流向混乱,地脉节点隐蔽,天然形成了多重叠幻阵和困阵。若非我们提前有所警惕,又有扶苏师弟指引,怕是深入不远就会被困住。”
陈锋吞下一枚解毒丹,驱散吸入的些许瘴气,沉声道:“幽冥宗的人能准确找到方向,定是有所依仗。那罗盘法器恐怕不简单。”
扶苏点头,他也有同感。那灰雾身影虽有伤,但行进路线明确,避开了几处他感知中灵力紊乱、疑似险地的地方,显然对秘境这片区域有一定了解。
又前行了约百里,前方传来潺潺水声。穿过一片密集的灌木,一条宽约十丈、水流湍急、颜色呈淡淡乳白色的河流横亘眼前。河水散发着浓郁灵气,但河面上空却弥漫着五彩斑斓的雾气,美丽却透着危险。
“是‘灵乳河’和‘五彩幻瘴’!”苏灵韵低呼,“河水蕴含精纯灵气,可直接吸收炼化,但对岸的幻瘴极其厉害,能勾起心魔,制造幻象,金丹以下修士若无特殊护身法宝或清心法门,极易沉沦其中!”
扶苏神识扫过河面和对岸,果然感觉那五彩雾气能轻微干扰神识,带着惑乱心神的诡异力量。河对岸的森林更加幽深,那股阴冷邪异的气息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晰,显然那幽冥宗修士已经过河。
“他过去了,我们必须跟上。”扶苏道,“苏师姐可有办法抵御这幻瘴?”
苏灵韵思索片刻,取出三张绘制着复杂清心符文的蓝色符箓:“这是‘冰心符’,能暂时护持心神,抵御幻象侵蚀,但效果最多持续半个时辰。我们需在符箓失效前穿过幻瘴区域。”
陈锋也道:“我裂天剑诀讲究剑心通明,对幻术有一定抗性,可为大家护法。”
三人计议已定,各自将冰心符贴在额头,符箓化作一股清凉气流没入眉心,顿觉灵台清明。他们不敢御空飞行(河面上空幻瘴更浓),选择涉水过河。灵乳河河水冰凉刺骨,但灵气确实充沛,若非情况紧急,在此修炼一番必有裨益。
很快踏上对岸,五彩雾气立刻包裹而来。即便有冰心符护持,三人仍感觉眼前景象微微扭曲,耳边似有若无地响起各种低语、幻听,心底潜藏的些许杂念也有被勾动的迹象。
“紧守心神,勿听勿视,跟着我!”扶苏低喝一声,将“藏锋”真意运转,心神沉凝如古井,不受外物所动。他循着那阴冷气息,当先开路。苏灵韵闭目,纯粹以神识感知扶苏的方位和阵法痕迹跟随。陈锋则手持长剑,剑意凛然,斩断试图靠近的幻象涟漪。
三人艰难地在五彩幻瘴中穿行,速度大减。走了约一刻钟,前方雾气突然剧烈翻滚,隐约传来打斗声和愤怒的兽吼!
扶苏示意二人停下,悄无声息地靠近。透过浓雾,隐约可见前方一片林间空地中,那灰雾笼罩的幽冥宗金丹修士,正与一头体型庞大、头生独角、浑身覆盖青色鳞片的狰狞妖兽激战!
那妖兽气息赫然也达到了金丹初期!似乎是这片区域的霸主,被闯入者激怒。
“是‘青鳞独角犀’!力大无穷,防御极强,独角能发射破甲毒光!”苏灵韵传音道,语气惊骇。
此刻,那幽冥宗修士显得颇为狼狈。他本就有伤在身,此刻被青鳞独角犀狂猛的攻击逼得连连后退,周身的灰雾都被犀角射出的道道青色毒光打得不断溃散,露出里面一个面容枯槁、眼窝深陷的老者形象。老者手持一柄漆黑骨杖,不断挥出惨绿色的鬼火和怨魂抵挡,但显然落在下风。
“孽畜!坏我大事!”幽冥宗老者气急败坏,他本想悄悄穿过这片区域,没想到这头犀牛妖兽感知极其敏锐,直接将他当成了入侵者发动攻击。
扶苏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意动。这是鹬蚌相争的好机会!
“等他与妖兽两败俱伤,我们伺机出手,务必将其留下!”扶苏传音,眼中寒光闪烁。若能在此解决这个金丹期的威胁,无疑能为后续行动扫清一大障碍。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静观其变时,异变再生!
那幽冥宗老者似乎被逼急了,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手中黑色罗盘上。罗盘顿时黑光大盛,指针疯狂转动,最终指向空地边缘一块不起眼的、爬满藤蔓的灰褐色巨石。
“找到了!阵眼之一!”老者眼中露出狂喜,不顾青鳞独角犀拍来的巨爪,猛地将罗盘朝着那块巨石掷去!同时身形暴退,硬抗了妖兽一爪,后背衣衫破碎,露出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但他也借力拉开了距离。
黑色罗盘精准地嵌入了巨石上一个隐秘的凹槽。
刹那间,整块巨石爆发出冲天黑光!地面剧烈震动,以巨石为中心,一道道复杂的漆黑阵纹如同活过来般从地下蔓延而出,迅速覆盖了方圆百丈的区域!一股远比老者本身更加精纯、更加古老的幽冥邪力轰然爆发!
青鳞独角犀发出的攻击,撞在那突然升起的漆黑光罩上,竟如泥牛入海,只激起阵阵涟漪!光罩之内,阴风怒号,鬼影幢幢,温度骤降,仿佛瞬间化为了九幽之地!
“哈哈!幽冥玄阴阵,起!”老者虽受伤更重,却得意狂笑,“孽畜,受死吧!正好用你的精血魂魄,为圣阵献祭!”
阵法一成,形势瞬间逆转!漆黑光罩内,无数鬼影扑向青鳞独角犀,不断撕咬吞噬其护体妖光。地面冒出一根根苍白骨刺,限制其行动。老者则立于阵眼处,骨杖挥舞,道道威力倍增的幽冥法术轰向妖兽。
青鳞独角犀怒吼连连,左冲右突,却破不开阵法,身上很快添了无数伤口,气息迅速萎靡。
扶苏三人看得心惊肉跳。这幽冥宗果然在秘境中有提前布置的阵法!而且看这阵法的威力和古老程度,绝非短时间内能够完成,至少经营了数十年甚至更久!
“不能让他得逞!”陈锋急道,“若他杀了妖兽,恢复一些力量,再操控这阵法,我们更没机会!”
“阵法已成,强攻不易。”苏灵韵快速分析,“此阵以那巨石为阵眼,引动地脉阴气,形成领域。需从外部破坏阵眼,或干扰其能量供给!”
扶苏目光锐利地盯着那块黑光冲天的巨石,以及巨石下蔓延的阵纹。他忽然注意到,在阵法边缘,靠近他们藏身之处不远的地面上,有一处阵纹的节点似乎比其他地方略微暗淡,且那里的阴气流动有一丝不协调的滞涩。
“那里!阵法节点有一处微弱瑕疵,或因年代久远,或因刚才激活仓促!”扶苏指向那处,“我们合力攻击那一点,或许能暂时扰乱阵法运转,为那妖兽创造机会,甚至直接破阵!”
机会稍纵即逝!三人不再犹豫,扶苏并指如剑,灰蒙蒙的“藏锋”剑气高度凝练;陈锋赤红长剑爆发出璀璨剑罡;苏灵韵则将剩余的攻击符箓全部激发,化作一道五彩洪流!
“就是现在!攻!”
三道蓄势已久的攻击,撕裂五彩幻瘴,精准无比地轰击在那处略显暗淡的阵法节点之上!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漆黑光罩剧烈震荡,那处节点处的阵纹明灭不定,发出“咔嚓”的碎裂声!整个幽冥玄阴阵的运转,出现了刹那间的紊乱!
阵中,压力大减的青鳞独角犀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仰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全身青鳞倒竖,独角凝聚起前所未有的刺目青光,然后如同彗星般,狠狠撞向阵法光罩最薄弱的那一点——正是被扶苏他们攻击的节点附近!
“不——!”幽冥宗老者惊恐怒吼。
“砰!!!”
内外夹击之下,本就出现紊乱的幽冥玄阴阵,光罩轰然破碎!狂暴的阴气与妖力混杂着向四周席卷,将大片林木摧折!
阵法反噬之力让老者如遭重击,再次喷血,气息萎靡到极点。而那青鳞独角犀也在撞破阵法后耗尽了大部分力量,身上伤痕累累,但凶性不减,赤红的眼睛死死锁定老者。
扶苏三人也被爆炸的余波冲得气血翻腾,但并未受伤。他们迅速稳住身形,呈三角之势,将重伤的老者和同样重伤的妖兽隐隐围在中间。
场中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
幽冥宗老者看着突然出现的三名玄天仙宗弟子,尤其是看到领头的扶苏时,眼中闪过怨毒、震惊,还有一丝难以置信:“是你们……刚才就是你们扰乱了阵法?!”
扶苏不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幽冥宗的余孽,说出你们的阴谋,交出那罗盘和关于‘引子’、‘圣阵’的信息,或可留你全尸。”
老者闻言,反而发出一阵嘶哑的怪笑:“嘿嘿……就凭你们三个筑基小辈?即便老夫重伤,也不是你们能轻辱的!至于圣教大计,岂是你们能窥探的?既然来了,那就都留下吧!”
他猛地一拍胸口,又喷出一口更加黝黑、仿佛有无数细小虫豸蠕动的本命精血,喷在身旁那柄插入地面的黑色骨杖上!
骨杖剧烈颤抖,爆发出令人心悸的邪恶波动,杖顶骷髅头的眼窝中,燃起两团幽绿色的魂火!
“以我残魂,唤吾主之力——幽冥鬼将,现!”
老者嘶吼着,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但那骨杖却黑光大盛,地面裂开一道缝隙,浓郁的幽冥死气喷涌而出,一尊身高丈余、身披破烂黑色铠甲、手持巨大骨刀、眼眶中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狰狞鬼物,缓缓从裂缝中爬出!气息,赫然达到了金丹中期!
召唤出这鬼将后,老者彻底油尽灯枯,瘫倒在地,只剩一口气,但脸上却带着疯狂的笑意:“杀……杀了他们……”
与此同时,那重伤的青鳞独角犀,也发出一声威胁的低吼,缓缓调转庞大的身躯,将充满敌意的目光,投向了扶苏三人!
前有金丹中期鬼将,后有金丹初期凶兽,三人瞬间陷入前所未有的危局!
秘境的第一场生死考验,来得如此突然而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