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里的水面又裂开了。
这一次裂缝更细，像蛛网铺在水面上，轻轻一颤就散成无数小纹。楚玄霄盯着那道裂痕，手指搭在杯沿，没有动。
他知道这是什么。
轮回之眼还在运转，残留的预警信号从识海深处传来。血魔老祖的恶意没走远，藏在某个角落，像毒蛇盘在草堆里，等着他松懈。
但他没时间等对方出手。
巷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老头拄着拐杖冲进来，道袍下摆沾满泥点，葫芦挂在腰上晃得叮当响。
是秦无涯。
他喘得厉害，一手扶着墙，一边抬手指向外面：“前辈……出事了！全来了！”
楚玄霄抬起眼。
“谁来了？”
“玄天宗、天剑阁、南岭苏家、北荒九部……还有丹阁和散修联盟！”秦无涯声音发抖，“他们派了代表，说要‘共议古墓归属’，现在都在巷子外头等着，不敢进来。”
人群一阵骚动。
守在门口的粉丝们立刻围上来，举着手机喊：“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又要打起来了？”“快开直播！必须全程记录！”
沐清歌原本正蹲在地上调试设备，听到这话猛地抬头。她手指飞快拨动面板，镜头转向巷口方向，红灯亮起。
“家人们注意了！”她对着麦克风低语，“高能预警，正道团建现场即将开始。”
弹幕瞬间刷屏。
【前方开会】【建议列入年度名场面】【这届修仙界太卷了】
楚玄霄站起身。
动作很慢，但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连666军团都暂停了刷礼物，盯着屏幕看他的每一个动作。
他卷起左臂袖子，露出一截手臂。上面有几道暗金色的纹路，像是干掉的茶渍，又像是某种符文。那是万倍返还系统与轮回之眼共鸣后留下的痕迹。
他看了一眼秦无涯。
“让他们进来。”
四个字落下，秦无涯愣住。
“啊？”
“我说，让他们进来。”楚玄霄重复一遍，语气平淡，“既然想谈，就别站在外面装神弄鬼。门开着，路通着，谁敢来，就来。”
秦无涯咽了口唾沫，转身就要往外跑。
“等等。”楚玄霄叫住他，“你回去告诉他们——我不是去开会的，是他们来见我。顺序排好，一个一个进。带武器的，把家伙放外面。想偷录的，我不拦，但后果自负。”
秦无涯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我这就去说！”
他刚要走，又被叫住。
“还有。”楚玄霄看着他，“别跑那么快，摔了不好看。”
秦无涯脸一红，默默收了点速度，拄着拐杖走出去。
巷子里一下子安静了。
只有风吹过应援旗的声音。
沐清歌走到楚玄霄身边，压低声音：“你真打算见他们？这些人可都不是善茬，一个个打着‘共商大计’的旗号，背地里都想捞好处。”
楚玄霄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新茶。
热水注入杯中，腾起一团白雾。他吹了口气，没说话。
系统界面在他识海中刷新：
【外界灵力波动持续上升】
【检测到十二股不同属性的能量源正在靠近】
【信仰之力累计增长：0.7%】
【万倍返还协议待触发条件：3\/5】
他放下杯子，指尖在桌面上敲了一下。
这一下很轻，但整个茶摊的地砖微微震了一下。藏在人群中的几个探子立刻察觉不对，悄悄摸向怀里的传讯符。
没人敢动手。
沐清歌注意到他的动作，嘴角扬起。她迅速调整镜头角度，把茶桌、楚玄霄的手、还有那杯冒着热气的茶全都框进画面。
“家人们，重点来了。”她小声说，“这不是普通的喝茶，这是战前仪式。”
弹幕立刻响应：
【哥哥喝的是气势】【这杯茶值一套房】【建议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
楚玄霄没看屏幕。
他闭上眼，轮回之眼短暂开启。
视野中，时间流速变了。巷口的方向浮现出十几条命运线，纠缠交错，有的指向谈判，有的藏着杀机。其中一条漆黑如墨，带着血腥味，一路延伸到远处某座废弃工厂。
是血魔老祖。
他在幕后推动这一切。利用各大势力对古墓的好奇，逼他现身，逼他表态。
可惜。
他早就不是三百年前那个会被规则困死的仙尊了。
楚玄霄睁开眼，眼神变得锐利。
他伸手拿起茶壶，拎在手里。壶身温热，壶嘴还冒着一丝白烟。
这不是普通的茶壶。
是系统返还后重铸过的器物，内含三千道剑意封印，只要他愿意，一壶水就能化作暴雨梨花阵。
但他不想用。
现在还不是时候。
外面传来脚步声。
整齐划一，像是训练过的队伍。六个人走进巷子，穿着各派服饰，胸前挂着身份玉牌。为首的是个中年道士，手持拂尘，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楚玄霄身上。
“楚先生。”他拱手，“奉各大门派之命，前来商议古墓后续事宜，请您移步会场详谈。”
楚玄霄坐着没动。
“我说过了，他们来见我。不是我去见他们。”
道士脸色微变：“此处简陋，恐有损贵客身份。”
“我不怕简陋。”楚玄霄端起茶杯，“我只怕有些人，嘴上谈合作，心里想着吞人。”
道士身后一人冷笑：“狂妄！你以为你是谁？值得我们集体来拜？”
楚玄霄看了他一眼。
那人突然觉得胸口一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其他人立刻警惕起来，纷纷后退半步。
楚玄霄放下杯子，淡淡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想知道的东西，只有我知道。你们想要的机缘，只有我能给。想谈，就按我的规矩来。不想谈，现在就可以走。”
没人动。
沐清歌偷偷比了个赞。
她把镜头拉近，拍下楚玄霄的脸。他的眼神平静，却让人不敢直视。
弹幕炸了：
【这气场绝了】【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建议直接封神】
片刻后，道士深吸一口气：“好。我们接受您的条件。请问接下来该如何进行？”
楚玄霄指了指长凳：“坐。一个一个来。先报来历，再讲目的。说假话的，出门就被系统反噬。我不动手，他自己会倒霉。”
众人面面相觑。
最终，道士带头坐下。
后面的代表也陆续落座，排成一列。
沐清歌把这一幕完整录下，标题已经想好：《震惊！修仙界大佬竟齐聚街头茶摊，只为见他一面》
楚玄霄靠在椅背上，左手搭在茶壶柄上。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血魔老祖不会善罢甘休，这些势力也不会真心合作。但没关系。
他们越聚越多，他越不动，系统返还就越强。
一个人蹭热度，他得一点好处。
一百个人来谈判，他就能翻万倍。
他不怕风云再起。
因为他就是风暴本身。
巷口最后一缕晨雾散去。
阳光照进小巷，落在茶桌上。
那杯裂过缝的茶水已经干了，底部留下一圈深色印记，形状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楚玄霄抬起手，轻轻盖上了茶壶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