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绳在空中晃荡，离地三尺。
楚玄霄站在原地，没动。他抬头看着那根从屋顶裂痕垂下的东西，嘴角微扬。这招太老套了，像是新手村boSS拉新人玩家进副本的提示动作。但他知道，血魔老祖不是新手，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这是一场局。
而他刚才是那个装作看不懂规则的人。
现在，他不想装了。
他缓缓闭上眼。
识海深处，一道模糊的记忆浮现——是拿到阴阳镜那一刻，系统返还“轮回之眼”时闪过的口诀。当时只觉得脑中一震，像手机弹出更新通知一样自然，他也没细看。但现在，那些字自己跳了出来。
“观过去如影，照未来如灯，执因果线，定三生轮。”
简单粗暴。
就像他的万倍返还系统一样，不讲道理，只讲结果。
金瞳微闪，黑白光晕在眼皮下流转。下一秒，他睁眼。
世界变了。
血魔老祖的动作还在继续。他正抬起右手，掌心凝聚一团血雾，准备召唤更多血影。但在楚玄霄眼里，这个动作被拉长了，像视频软件里的慢放功能开了十倍。每一缕血丝的延伸轨迹都清晰可见，如同画在空气中的红线。
不止是他。
头顶裂痕中涌出的三十道血影，全都慢了下来。它们扑向楚玄霄的速度原本快到肉眼无法捕捉，现在却像卡顿的动画帧，一步一顿，连狰狞的表情都显得滑稽。
时间没有停。
只是他的意识，跑到了时间前面。
楚玄霄动了。
他没有后退，也没有结印，更没有喊什么大招名字。他只是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前方虚空轻轻一抓。
三千叶杀术启动。
这一次，金叶不再是漫天飞舞的防御技。每一片叶子都沿着血影的灵核轨迹飞行，精准切入它们的能量节点。没有爆炸，没有声响，三十道血影在空中僵住，然后同时化作黑烟，消散得干干净净。
整个过程不到两秒。
血魔老祖的手还举着，血雾卡在他掌心，没能释放出去。他瞪着眼，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这不是实力压制。
这是规则改写。
他想收手，却发现体内灵力运转变得极其缓慢，像是陷入了一种无形的粘稠液体中。他越用力，阻力越大。额头开始冒汗，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恐惧。
他活了三百多年，屠过城，灭过宗，连雷劫都硬扛下来过。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对手。
不是强，而是……不在同一个维度。
楚玄霄迈步向前。
一步落下，脚底泛起一圈黑白波纹，扩散至整个墓室地面。墙壁上的符文跟着闪烁，频率与他的步伐一致。地脉能量被某种更高层级的力量牵引，开始共振。
血魔老祖踉跄后退，背靠石门。他的手还在抖，不是因为伤，是因为心神动摇。那一瞬间，他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三秒后的动作，全都被预判了。他抬手会被封印，后撤会触发陷阱，甚至想引爆残魂逃遁的念头刚起，就被一股力量压了下去。
仿佛有人提前写好了剧本，而他只能按着走。
“你……你怎么可能……”他声音发紧。
楚玄霄停下脚步，距离他还有五步。
“你说你是艺术家。”楚玄霄开口，语气平静，“可你的作品，全是死人堆出来的。”
血魔老祖咬牙：“那又如何？强者生，弱者死，本就是天道。”
“天道？”楚玄霄冷笑，“你连自己的命门都守不住，也配谈天道？”
话音落，他右手再次抬起。
这一次，不是攻击。
是点。
食指轻点空气，一道黑白光芒射出，直击血魔老祖眉心。
没有穿透，也没有爆炸。光芒融入他额头的瞬间，血魔老祖整个人僵住。他的眼睛开始不受控制地转动，像是在看什么看不见的画面。
他看到了。
三十年前，他还是正道天才时的模样。那天他跪在师尊面前，发誓要守护宗门。阳光照在他脸上，眼神清澈。
然后画面一转。
他亲手挖出师弟的心脏，炼成第一枚血丹。血滴在他白衣上，像梅花。
再转。
他站在城头，脚下是十万具尸体。风吹起他的衣角，他笑着说：“多美的艺术品。”
最后，画面定格在刚才那一幕——他操控血影围杀楚玄霄，却被对方一眼看穿，步步压制。
那些他早就遗忘的情绪，突然回来了。
愧疚、悔恨、自我厌恶。
这些东西，本该被《噬魂诀》彻底斩断。可现在，它们顺着轮回之眼的力量，重新爬上了心头。
“不可能……我早就……”他喃喃自语，嘴角溢出血丝。
楚玄霄收回手指。
“你逃不过三生因果。”他说，“你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会回到你自己身上。”
血魔老祖猛地抬头，眼中血光暴涨。他想怒吼，想反驳，可声音卡在喉咙里。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在某种更高的法则面前，不堪一击。
他不怕死。
但他怕被看透。
怕被人用一双眼睛，照出他藏了三百年的丑陋灵魂。
楚玄霄没再出手。
他知道，这一轮已经结束了。
血影没了，攻势破了，对方的道心也开始动摇。接下来，不需要他动手，血魔老祖自己就会乱。
他站在原地，双眸中的黑白光芒渐渐收敛。轮回之眼关闭，世界恢复常态流速。但他的感知还在延续，能清楚感觉到血魔老祖体内的混乱——灵力逆冲，经脉堵塞，连呼吸都开始紊乱。
胜负已分。
只是还没结束。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虎口处的太极图纹路还在微微发烫，说明系统返还仍在运行。刚才灭杀血影的过程中，每一道被摧毁的灵核都触发了万倍回馈，大量精纯能量涌入体内。他的修为没有暴涨，但根基变得更稳固，像是被打磨过的刀刃，锋利却不显锋芒。
他抬头，看向屋顶裂痕。
那里已经不再渗光。血绳也消失了，像是从未出现过。但楚玄霄知道，上面还有东西在等着。也许是个陷阱，也许是另一个残魂，又或者，是血魔老祖真正的底牌。
他不急。
反正对方已经无路可逃。
血魔老祖靠着石门，喘着气。他的衣服湿了，不是汗，是血。从耳朵、鼻孔、眼角，都有细小的血线流出。那是心魔反噬的征兆。
他盯着楚玄霄，眼神复杂。
有恨，有惧，也有那么一丝……敬畏。
“你到底是谁？”他问。
楚玄霄没回答。
他只是把手插回裤兜，转身往回走了半步。
然后停下。
因为他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震动。
不是来自上方。
是来自下方。
那扇写着“囚我处”的门，正在轻微颤动。门缝里的红光又出现了，这次不是一闪而过，而是持续亮着，像心跳一样规律。
紧接着，门内传出一个声音。
不是血魔老祖。
是一个更年轻的声音。
带着笑。
“好玩吗？看你对付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