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壶嘴那缕白烟还没散。
楚玄霄的手还插在裤兜里,指尖贴着掌心的阴阳镜。他没动,但全身的劲已经沉到了脚底。轮回之眼自动运转,视野里那条灰色命运线越来越亮,节点逼近,速度加快。
石门方向传来震动。
不是脚步声,是整座古墓在抖。头顶碎石往下掉,地面裂开细缝,一股腥臭味从缝隙里钻出来。那不是普通的血腥,像是腐烂了三百年的血块被重新点燃。
沐清歌一把抓住张三的手腕,把他往自己这边拽。她背包里的设备还是黑的,但她已经顾不上了。右手悄悄摸到了缚仙绳的扣环。
张三腿软,但他没倒。他盯着门口,嘴里念叨:“来了来了……真来了。”
轰!
石门炸开一半,碎石飞溅。一道人影站在烟尘中,白衣如雪,袖口却浸着暗红。他手里拿着一支红色长箫,箫管上缠着铁链,链子另一头拴着一个小孩模样的傀儡。那傀儡眼睛是空的,嘴角咧到耳根。
血魔老祖走进来,步伐很稳。他看了一眼石台上的空位,又看向楚玄霄的手掌,笑了。
“楚玄霄。”他声音像在念诗,“三百年前你用雷劫烧我神魂,三百年后你转生成个卖茶的?可笑。”
楚玄霄抬头看他,金瞳一闪即逝。识海里跳出一行字:
【检测到高阶邪修·血魔老祖】
【修为:合体后期巅峰】
【融合残魂三缕】
【血煞浓度超标】
【实力较三百年前提升47%】
【战备预警已启动】
他没说话。
血魔老祖往前走了一步,泣血箫轻轻敲了下肩膀。“你知道这镜子我炼了多少年吗?三百二十七年。每一年我都用九百个修士的怨气喂它。你倒好,坐在这儿打个哈欠,它就自己飞进你手里?天道不公啊。”
楚玄霄终于开口:“你拿活人炼器,还怪天道不公?”
“炼器?”血魔老祖摇头,“这不是炼器,是艺术。你不懂。”
他话音刚落,身后五道血影突然窜出,像雾一样贴地扑来。速度快得看不清轮廓,只听见尖利的啸叫。
楚玄霄左手一抬。
掌心爆出一团黑白光,瞬间撑开一面光幕。血影撞上去,发出金属摩擦的刺响,火花四溅。冲击力让光幕晃了两下,但没破。
张三被震得往后滑了一步,后背撞墙。他喘着气,手抖得厉害。
沐清歌咬牙:“别动!这不是你能碰的局!”
她把张三往角落推,自己站到楚玄霄侧后方半步的位置。缚仙绳已经在手,另一只手摸向背包里的备用电池——虽然知道换了也没用,但动作能让她冷静。
血魔老祖冷笑:“你还带观众来看戏?挺会享受。”
楚玄霄淡淡道:“他们不是观众,是见证人。”
“见证什么?见证你死?”
“见证你又一次输。”
血魔老祖眼神一冷。他举起泣血箫,箫身血光暴涨。那傀儡突然抬头,空眼里渗出黑血,嘴巴一张,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
五道血影同时膨胀,变成半人高的怪物模样,獠牙外露,双手成爪,再次扑来。
楚玄霄右手终于从裤兜里拿出来。
他掌心朝上,手指微曲,像在等什么东西落下。轮回之眼锁定血魔老祖胸口位置——那里有一条极细的红线,正在跳动。
那是命门节点。
只要对方出手,节点就会暴露一瞬间。他只需要那一瞬。
血影撞上光幕,力量比刚才强了三倍。光幕开始出现裂纹,像玻璃一样蔓延。
沐清歌低声道:“撑不住了!”
楚玄霄没回头:“闭气。”
话音落下,他左手猛地一压。
光幕瞬间内收,然后猛然炸开。黑白气浪横扫四周,将血影全部掀飞。三道撞墙,直接化成血水;另外两道落地翻滚,迅速重组。
血魔老祖站在原地,衣袍都没动一下。他看着楚玄霄,忽然笑了:“有意思。你比我想象中难缠。”
楚玄霄不动:“你也好不到哪去。借古墓地脉重聚元神,又吞了三缕残魂,强行突破。你现在经脉都在裂,撑不过半个时辰。”
血魔老祖脸色微变。
他确实撑不了太久。这具身体是临时夺舍的,靠地脉和怨灵维持。时间一长,血煞反噬,神魂会先崩。
但他不在乎。
“半个时辰够了。”他说,“足够我把你的皮剥下来,做成茶席。”
他举起泣血箫,对准楚玄霄。
箫声响起。
不是音乐,是咒言。每一个音符都带着血丝,钻进耳朵。张三当场跪下,抱着头惨叫。沐清歌也踉跄一步,差点栽倒。
楚玄霄皱眉。
这箫声能扰神识,普通人直接崩溃。他转身,左手一挥,一道茶气打入两人眉心。那是他之前泡的悟道茶残留的气息,能短暂护住神魂。
“待着别动。”他说。
然后他面对血魔老祖,右手缓缓抬起。
轮回之眼锁定命门节点。
血魔老祖察觉不对,立刻收箫。但他慢了一步。
楚玄霄出手了。
不是攻击,是试探。他指尖弹出一滴茶水,快如子弹,直射对方胸口。
血魔老祖侧身躲开,但那滴水擦过他衣角,瞬间将布料腐蚀出一个洞。洞口边缘泛着黑白光,还在扩散。
他眼神变了:“你这茶……”
“普洱。”楚玄霄说,“陈了三十年。”
血魔老祖盯着他,忽然大笑:“好!很好!你不只是难缠,你是疯!”
他不再保留,双手握箫,高举过头。身后两道未损的血影扑向两侧墙壁,撞上去后炸开,化作血符,瞬间点亮整个墓室的符文阵列。
地面震动,天花板裂开,无数血丝从石缝里钻出,像藤蔓一样缠向楚玄霄三人。
楚玄霄左手结印,光幕再次升起。但这次血丝太多,光幕刚撑起就被缠住,开始收缩。
他右脚往前踏出半步,踩在石台上。轮回之眼疯狂运转,视野里血魔老祖的命门节点闪烁频率加快。
机会来了。
他右手猛地握拳。
掌心阴阳镜共鸣,一股力量顺着经脉冲上手臂。他准备强行锁定节点,发动预判。
就在这时——
系统提示突然跳出:
【警告:检测到外部干扰源】
【目标:血魔老祖】
【状态异常:体内存在未知封印波动】
【推测:非完全体,有隐藏人格未激活】
楚玄霄瞳孔一缩。
他还想再探,但头顶血丝已经逼近沐清歌头顶。她抬头看着那些蠕动的东西,脸色发白,但没喊。
楚玄霄收回右手,左手一拉。
光幕收缩成球,将三人包裹其中。血丝撞上来,发出滋滋声,像酸液腐蚀金属。
血魔老祖站在外面,冷笑:“躲?你能躲多久?这墓室是我的画布,你们都是颜料。”
楚玄霄低头看了眼掌心。
虎口处那圈太极图纹路在发烫。他闭眼一秒,再睁眼时,轮回之眼已经切换模式。
这一次,他看到的不是命运线,而是因果链。
血魔老祖身上缠着三条黑色锁链,每一条都连向不同的方向。其中一条指向这座古墓深处,另一条指向北方某座山峰,最后一条——
连向他自己。
楚玄霄忽然笑了。
“你说这镜子是你炼的?”他问。
血魔老祖一愣。
“那你应该知道。”楚玄霄说,“它最后一道封印,是谁下的?”
血魔老祖脸色变了。
“是你自己。”楚玄霄看着他,“你怕控制不住它,所以亲手封了三重锁。现在你连第一道都解不开,还好意思说是你的东西?”
血魔老祖握箫的手抖了一下。
“胡说!”
“不信?”楚玄霄抬起右手,掌心向上。阴阳镜浮现一丝光晕,与墓室深处某处产生共鸣。
嗡——
整座古墓突然一震。
不是震动,是回应。
血魔老祖身后的墙壁裂开一道缝,里面露出一块石碑。碑上刻着三个字:
“自囚令”。
他的脸彻底白了。
“不可能……那道封印早就……”
“早就被你忘了。”楚玄霄说,“因为你不是完整的你。”
他往前走了一步。
“你只剩三分之一神魂。另外两个你,一个被雷劫劈散,一个……还关在这墓里。”
血魔老祖后退半步,第一次露出慌乱。
他忽然大吼一声,泣血箫全力挥下。一道血刃劈向光幕,直接斩出巨大裂痕。
楚玄霄不闪。
他知道这一击不会破防。
因为就在刚才,系统提示再次弹出:
【检测到敌方攻击行为】
【触发万倍返还协议】
【返还项目:血煞反噬x】
血刃砍中的瞬间,血魔老祖自己胸口猛地一震。
他低头看去,衣服完好,但皮肤下有一道黑色裂痕,正快速蔓延。他咳出一口血,全是黑的。
“你……做了什么?”
楚玄霄看着他:“你打我的时候,也在打你自己。万倍。”
血魔老祖瞪大眼。
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是难缠,不是疯。
是规则本身。
他咬牙,还想再攻,但身体已经开始崩解。血丝从七窍渗出,皮肤出现龟裂。
他嘶吼:“我不信!这天下没有谁能赢我两次!”
楚玄霄平静地看着他:“你错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光幕边缘。
“我不是赢你一次的人。”
“我是送你彻底归零的人。”
血魔老祖还想说话,但喉咙里全是血。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块“自囚令”石碑,眼神复杂。
然后——
整个人炸成一团血雾。
五道血影瞬间消散。
那傀儡掉在地上,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光幕外恢复安静。
楚玄霄站在原地,右手缓缓放下。
他低头看了眼掌心。
太极图纹路还在转,但速度慢了下来。
沐清歌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张三爬起来,声音发抖:“他……死了?”
楚玄霄没回答。
他盯着血雾消散的地方,金瞳微闪。
系统提示再次跳出:
【警告:血魔老祖本体未灭】
【检测到三缕残魂分离】
【一缕已溃散】
【两缕逃逸中】
【追踪坐标已锁定】
他慢慢抬头,看向墓室深处。
那里还有一扇门,比刚才的更古老,门上刻着三个字:
“囚我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