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霄右手还按在茶壶上,雨水顺着他的手臂流进袖口。他没有动,但意识已经沉了下去。
指尖一挑,从石缝里沾到的那点毒液被刮进茶杯。水面上立刻泛起一圈暗红波纹,像血在扩散。他闭眼,系统自动响应——【检测到未知毒素,启动因果回溯】。
识海中,一条由茶汽凝成的线逆流而上,穿过雨幕、地脉、阴气残留的轨迹,直插百里之外的山腹洞窟。
画面闪现。
血魔老祖坐在黑石台前,白衣未湿,炉火幽蓝。他手里握着一支细颈瓶,正往里面滴入某种黏稠液体。瓶身刻着四个字:蚀骨灵毒。
他轻笑了一声,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睡觉:“这毒杀不了你,楚玄霄。但你身边那条瘸腿的狗……怕是撑不过三滴。”
他说完,把瓶子放进一个暗格。格子里已经有七支同样的药剂,每一支都标着时间与地点。最近的一支,标注的是“巷口,飞镖,右翼第三叶”。
楚玄霄立刻明白过来。
那支飞镖不是冲他来的。是冲阿斑去的。
对方早就知道阿斑会扑出来。甚至可能,就是等着它扑。
他心神一震,但没让情绪外泄。他知道这是幻象干扰的一部分,血魔老祖故意留下这段话,就是为了引他愤怒、冲动、出手。只要他一动,追踪阵就会激活,位置暴露,局面就进了别人的节奏。
他切断连接,睁开眼。
金瞳扫过地面,那一滴落入茶杯的毒液残迹还在。他抬手一点,茶水飞出,在地上画出一道符线。符线触地即燃,红光炸开,显现出一组扭曲的阵纹。
是血色追踪阵的起始符。
这种阵法不杀人,只标记。一旦目标移动超过三百米,阵眼就会自启,把坐标传回施术者手中。更麻烦的是,这阵和精神烙印绑在一起,能反向感知周围灵气波动,相当于装了个微型监控。
难怪刚才的窥视感来得快去得也快。不是对方藏得好,是这毒本身就是探头。
楚玄霄站起身,雨水打在他脸上。他没擦,只是低头看着那串阵纹。
原来从刺客死的那一刻起,敌人就在看这里。
布角是饵,飞镖是饵,连阿斑中毒都是饵。他们要的不是结果,是过程。是要看他怎么救,用什么手段,有没有暴露底牌。
可惜他们不知道,楚玄霄最不怕的就是被人看。
因为他越被看,系统返还得越狠。
刚才那一段记忆回溯,表面是他查对方,实际上是系统借“他人获取信息”的逻辑,反向吞了血魔老祖的精神印记。现在那套炼毒流程、阵法结构、能量频率,全进了他的识海数据库。
等价返还,万倍结算。
你想偷看我?行啊。
可你看我的每一秒,都在给我送装备。
他轻轻敲了下茶壶盖。
叮——
一声轻响,传出去很远。
直播球还在拍。沐清歌没关镜头,弹幕刷得飞快:
“哥哥终于睁眼了!”
“刚才那一下是不是读档失败了?”
“t+00:15:03,金光闪了一下,有人录到了吗?”
“别吵!他要说话了!!”
楚玄霄没理弹幕。他蹲下身,手指划过阵纹边缘。触感发烫,像是刚烧过的铁丝网。
这阵还没完全激活。毒性残留不够,距离阈值还差一点。但很快就会补上——只要阿斑体内的余毒再扩散一丝,或者他本人走出这个圈。
对方算准了他会救人,也算准了他不会丢下同伴跑路。
但他们漏算了一点。
楚玄霄根本不需要动。
他重新坐回石台前,盘腿,双手放膝。茶壶放在脚边,壶嘴朝东。他把剩下的半杯毒茶倒进壶里,然后注入清水。
水沸。
蒸汽升腾,带着一丝腥甜味。那是毒液遇热挥发的气息。
他闭眼,再次连接系统。这一次不是追溯,而是反向注入——以茶为媒,以毒为引,把刚刚拿到的阵法模型原样复制,再通过系统返还机制,悄悄塞回源头。
就像你装了个摄像头监视我,结果我发现后,不仅没拆,还给你接了个假信号源。你现在看到的画面是我给你的,你以为我在原地不动,其实我已经开始反制。
识海中,数据流疯狂刷新。【检测到敌方精神烙印】【正在模拟同频共振】【伪造反馈信号成功】。
他嘴角微动。
现在轮到你别看了。
血魔老祖那边,应该正盯着监控画面,等着他做出反应。但他不会等到任何异常。阿斑的呼吸频率正常,他的灵力波动稳定,连雨水滴落的速度都没变。
一切如常。
可实际上,那个追踪阵已经被调包成了双向通道。接下来每一分每一秒,对方释放的能量、布置的新手笔,都会通过这个“合法接口”自动导入他的系统。
你想靠毒液盯我?
好啊。
那你先把你的家底,一五一十地送过来。
他睁开眼,金瞳在雨夜里亮了一下,又迅速敛去。
地面阵纹还在,红光未消。但他不再担心暴露。因为现在这道纹,既是锁链,也是鱼钩。
他没动地方,也不打算动。
阿斑还在睡,沐清歌还在播,666军团还在刷屏。谁都不知道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只有他自己清楚。
这场局,已经翻盘了。
他伸手摸了摸茶壶,温度刚好。
下一秒,他忽然抬头,看向巷子右侧第三棵树的树冠。
那里空无一人。
但他知道,刚才那一瞬,有股新的波动闪过。不是窥视,是确认。像是有人在检查陷阱有没有合拢。
他没出声,也没指认。
只是把茶壶盖拧紧,轻轻放在石台上。
然后抬起手,对着空气做了个“剪刀手”的手势。
弹幕立刻炸了:
“他在比耶?!”
“不是!那是剪断的意思!”
“我懂了!他是在说‘你们的线,断了’!”
“楼上神解读!但我信了!”
楚玄霄放下手,重新闭眼。
雨还在下。
他的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但实际上,他的意识正顺着那条伪造的信号通道,一点点往回爬。
爬向那个幽蓝炉火的山洞。
爬向血魔老祖的身后。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对方神识的刹那,洞中突然传来一声低语:
“你果然比我想象的有趣。”
声音不是对着他说的。
是血魔老祖在自言自语。
他站在炉前,手里拿着一支新配好的毒剂,对着空气轻声道:
“我不该只派一个人去的。”
“我该亲自去看看。”
他顿了顿,把毒剂放进暗格,转身走向内室。
“下次见面,我要带上整座阵。”
“让你亲眼看看,什么叫——”
他拉开门,黑暗涌出。
“被完美囚禁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