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还在烧，水壶里的水又一次开了。蒸汽往上冲，打在楚玄霄的下巴上，他眨了下眼。上一秒还闭目养神的人，忽然抬起了头。
巷口有脚步声。不是之前那几个暗中窥视的修士，这次来的是个生面孔。
男人三十岁左右，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劲装，腰间挂着一柄铁剑，剑鞘斑驳，像是用了十几年的老物件。他走路很稳，但眼神急，目光直接盯在石桌上——那里还留着昨晚没擦干净的茶渍痕迹。
楚玄霄没动，也没说话。他只是把怀里粗陶茶壶轻轻放在桌上，掀开盖子，给自己倒了一杯。
水刚倒出来，那人就开口了：“你这茶痕，是剑意留下的吧？”
楚玄霄吹了口气，茶面泛起一圈涟漪。他没回答。
“我练剑八年，一眼就能看出来。”男人往前走了两步，“刚才那道弧线，起点轻挑，收尾锐利，分明是‘破云起’的起手式。你一个摆茶摊的，懂这个？”
围观的人多了起来。有几个是昨夜见过的，也有新来的。有人掏出手机开始录像，镜头对准了石桌和那个佩剑的男人。
楚玄霄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很淡，像井水照人，不起波澜。
但他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呼吸顿了一下。
“你要看剑？”楚玄霄问。
“我要试试你！”男人声音拔高，“别以为用点小手段就能装高人！今天你不给我个说法，这摊子别想安稳摆下去！”
他说完，右手按在剑柄上，灵力涌动，周围空气微微震颤。几个普通人被气流推得后退半步，一脸懵。
楚玄霄叹了口气。
他端起刚倒的那杯热茶，手腕一翻，茶水泼出，在空中划了一道弧。
茶水还没落地，他的食指已在桌面轻轻一点。
“嗤——”
那一滩湿痕骤然拉长，化作一道半尺长的液态剑影，贴着石桌表面疾射而出！
速度太快，肉眼几乎捕捉不到轨迹。
下一瞬，剑影停在男人胸前，轻轻一划。
“刺啦”一声，衣服裂开三寸长口子，皮肤却完好无损。
但男人整个人猛地一僵，脸色瞬间煞白。他感觉有一股寒意直冲脑门，像是有人拿冰锥捅进识海搅了一圈。脑袋嗡嗡作响，双腿不受控制地连退七步，直到撞上墙才停下。
全场静了两秒。
然后炸锅了。
“卧槽！茶水飞出去还能切人衣服？！”
“我没看错吧？那是剑吗？！”
“快录下来！这绝对是修仙实录！”
有人惊叫，有人傻笑，还有人已经开始刷直播平台找相关话题。
男人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他低头看着衣襟上的裂口，又抬头看向楚玄霄，声音发抖：“你……你用了什么手段？”
楚玄霄已经重新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喝了一口。
“茶是解渴的，剑是护心的。”他说，“你心浮，剑自然歪。”
这话听着像大道理，可落在场子里，却让人莫名觉得压人。
男人咬牙，还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最终没出声。他盯着楚玄霄看了几秒，转身就走。临走前回头望了一眼，眼神复杂。
楚玄霄没看他，只低头看着自己指尖。
就在刚才那一击完成的瞬间，识海里传来轻微震动。
【检测到他人试图从你处夺取武学认知未遂，触发实战性返还——获得“初级剑意领悟”x1】
一股暖流涌入神魂，像是干涸多年的河床突然接到了源头活水。三百年前断裂的剑道感悟松动了一丝，原本模糊的记忆碎片变得清晰了些。
他不动声色地压下心头波动。
这才是开始。
他知道，这种“不服来战”的人不会只有一个。昨晚那些暗中观察的修士，今天这个跳出来的散修，后面肯定还有更多。
只要他们敢伸手，系统就会让他们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一杯茶换来一次感悟？可以。
一句点评换来十年修为？没问题。
甚至他们偷学一个动作，他都能悟出新招。
正想着，旁边传来低语。
一个拄拐老人不知何时又出现了，站在人群外围，盯着石桌喃喃道：“茶为载体，意随形走……这不是普通剑气，这是以意境压人啊。”
这话声音不大，但几个懂行的人都听见了。
“金丹以上才能做到这种程度。”另一人接话，“用茶水当剑，还不伤人，纯粹用剑意震慑，这手段太老辣了。”
“难怪昨天他随手一抹就把痕迹擦了，根本不是怕被人发现，是懒得解释。”
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人说是特效，有人说是障眼法，但也有人悄悄打开了直播软件，标题打得飞快：
《深夜巷口惊现茶道剑仙？真人版陆小凤来了！》
《别刷美食了！来看现实版修仙对决！》
《求定位！我想去现场蹭一口悟道茶！》
弹幕瞬间爆满。
“主播你拍清楚点！”
“前面说他是剑仙的，你是不是托？”
“我刚回放三遍，那茶水真是在空中停住了！”
“这男人要是假的，我把手机吞了。”
楚玄霄依旧坐着，仿佛一切与他无关。风吹动他卷起的袖口，露出手腕上一道极淡的金色纹路。此刻那印记微微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巷子深处，炭炉上的水还在咕嘟作响。
一名年轻女孩挤进人群，背着双肩包，头发扎成哪吒头。她一边调整手机支架一边自言自语：“就是这儿没错吧？视频里那个茶摊……”
她没注意到，脚边一块碎石正缓缓移动。
那是昨晚蟑螂钻进去的裂缝位置。此刻，石缝中的泥土微微隆起，一根细如发丝的绿芽正从地下探出头来。
楚玄霄眼角余光扫过那一点绿色。
他端起茶杯，喝了最后一口。
天边泛起鱼肚白，晨光洒进巷子，照在他脸上。
他睁开一只眼，看了眼天空。
远处高楼之间，一道身影腾空而起，脚踏飞剑，朝这边疾驰而来。
楚玄霄放下杯子，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敲了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