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清楚,这件事再跟许恒争论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而许恒也早已敏锐捕捉到她情绪里的异样,多半是与这些烦心事脱不了干系。其实昨晚他便旁敲侧击试探过几句,可元熙始终避而不答。
“熙熙,最近是不是遇到棘手的手术了?” 许恒换了个温和的语气,随口问道。他太了解她了,身为心外科医生,最能牵动她心神的从来都是病人,尤其是那些病情凶险的病例。
他忽然想起赵军生那桩事 —— 元熙当时虽身陷险境,但好在有老爷子暗中周旋,也算全身而退,没留下什么后遗症。难道…… 那件事背后还藏着不为人知的隐情?或是又有什么新的变故,让她这般心事重重?
“你总说我瘦了,可你自己的肉也掉得差不多了。”
“哪有?办公室就有体重计,我前几天刚称过,一斤没轻。”
见许恒盯着自己,眼神里满是笃定的认真,元熙不由得低头打量了下自己的身形,语气愈发较真:“我真的称过了,没骗你。”
“可昨晚上我摸着,该有肉的地方都瘦下去了,有些地方都硌人了。” 许恒一本正经地说着,嘴角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元熙猝不及防又被他调戏,脸颊微微发烫,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她算是发现了,许恒在这种暧昧的小事上,总能说得自然又顺口,随时随地就能冒出一句,还偏偏就喜欢看她或是害羞闪躲、或是嗔怪瞪眼的模样,以此为乐。
许恒果然被她这嗔怒的模样逗得眉开眼笑,语气也愈发温柔:“熙熙,我不是不支持你的工作,只是心疼你太拼了。不管是手术还是研究,你都不用给自己扛那么大压力,也别为了那些棘手的事把自己困在里面 —— 你还有我呢,凡事都能跟我商量。”
元熙听着,夹了一筷子小菜放进他碗里,眼底漾着浅浅的暖意。跨越千里奔赴而来,此刻两人相对而坐,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留下片光影,就着温热的早餐说些彼此慰藉、彼此支撑的话,或许这就是最踏实的幸福吧。
“我真没你想的那么辛苦,” 她轻轻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最近的手术都很顺利,研究也推进得不错。前几天还收到了一面锦旗,上面写着‘妙手回春’呢。办公室里的锦旗虽多,但这面是第一次完全属于我和我的手术团队的,对我来说意义不一样。”
“真的?那可得好好恭喜你。” 许恒眼底笑意更深,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为了庆祝你的这份荣誉,中午我给你摆一桌,热热闹闹庆祝下。”
“确实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但摆一桌会不会太隆重了?” 元熙微微蹙眉,语气里带着点不好意思。
“为你,再隆重都值得。” 许恒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温热的力道,“况且本来就该给你接风洗尘,左涛他们都等着见你呢。”
话锋一转,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眼神变得格外认真:“熙熙,抛开工作的事,你跟我说说,前天到底为什么不高兴?”
“没有啊,我没不高兴。” 元熙避开他的目光,语气有些飘忽。
许恒不由收紧了掌心,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些,刚才的戏谑全然褪去,只剩恳切:“熙熙,你任何一点情绪波动我都能察觉到 —— 我最在乎的人是你,哪怕是你语气里一丝迟疑、语调里一点异样,我都放在心上。因为工作,我没能好好照顾你,心里本就满是愧疚;现在你藏着心事不肯跟我说,这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难受。熙熙,我不想做一个你不需要的男人,你的难处、你的委屈,都可以告诉我,好不好?”
元熙凝视着许恒,心底忽然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暖意 —— 她何其幸运,能被这样一个人放在心尖上。哪怕隔着千里电话,他都能敏锐捕捉到她藏在语气里的不对劲;面对她敷衍的托词,他没有戳破,只是顺着她的节奏,希望逗的她开心;而当她不愿袒露时,他又收起所有锋芒,只以最诚恳的姿态,诉说着满心的担忧。
许恒没有再多追问,只是静静握着她的手,眼神温和而有耐心,仿佛在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整理那些不愿轻易说出口的心事。
沉默片刻,元熙终于抬起眼,眼底带着一丝试探与迷茫,轻声问道:“许恒,我问你个问题。如果家里至亲突然病重,急需心脏移植,可自愿捐献的合适心源却迟迟找不到,这个时候,你会怎么办?”
许恒其实早有猜测,元熙的心事多半和前几天赵军生那桩事有关。他之前特意跟老爷子通过电话,把来龙去脉都问得清楚 —— 赵军生不过是异想天开,虚虚假假的放了消息后,他应该不会再为难元熙。可既然事情已经平息,怎么还会让她这般辗转难眠、心事重重?
“首先会加大寻找力度,联系多省市的器官捐献资源库,尽可能拓宽匹配范围,有资源第一时间获取;另一方面,也会动用最好的医疗条件,先稳住病情,为寻找心源争取更多时间。” 许恒沉吟片刻,给出了最稳妥的回答。
元熙轻轻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这确实是医疗流程里最基本的操作。可你想过吗?全国有那么多等待移植的病人,如果刚好出现一个匹配度极高的心源,却早已经预定给了另一个排队等候的病人,这个时候,你还会坚持让自己的家人先手术吗?”
许恒抬眼看向她,眼神没有丝毫犹豫,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会。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我的家人先上手术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