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身体确实如元熙所观察到的那般，各方面都很好没有问题。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老人前几天才由医护团队做了全面的检查。但昨天李成刚接到保健委那边电话，试探着询问情况，表达了一下元熙的请求时，老人倒是应允了。
元熙这回细致地给许老把了脉，而后便是专业的心外科方面的检查、接着询问了日常饮食和睡眠，最后笑着松了口气：“您身体各方面都调理得很好，特别是心肺功能，比上次我见着时还稳，呼吸匀、脉象也有力，一点不像这个年纪常有的沉滞感。”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是天虽热，还是得多喝些温水，别贪凉吃冰的东西，晚上睡觉也记得盖好肚子，别让湿气侵了体。”
许老听着，嘴角弯了弯，想来是这个丫头刚才自己吃了冰的西瓜，这会儿拐着弯的来点他呢。前两天刚跟那小子通过电话，这丫头马上便申请过来，想来是两人有商有量的，真当他老头子什么都不知道呢？
许老点点头，语气里带着点默许的温和：“知道了，都听你的。医生的话，自然是最该听的。”
他指尖在茶杯沿轻轻蹭了蹭，忽然话锋一转，看向元熙：“对了，听保健委的同志提了一嘴，你前不久晋升副主任了？”
元熙愣了一下，眼底闪过几分诧异 —— 这事在医院里传开了，许恒的朋友也都知道，但老爷子会提及着实是意外。
她随即弯了弯嘴角，语气里带着几分谦逊：“是，上个月刚正式批下来。全靠医院领导们多方栽培，平日里也多亏各位前辈指导，还有之前给首长们看诊时，大家肯给我机会和认可，才能让我顺利拿到这个晋升名额，我对此十分感激。”
“你这年纪能有这份成就，不用这么谦虚。” 许老说着，慢慢从藤椅上站起身。外面日头正毒，肯定没法出去，但他记着元熙刚才说的 “多走动”，便背着手，在还算宽敞的客厅里慢慢踱起步来。元熙见状，立刻起身跟在他身后，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我也只是在医学方面，比同龄人悟性高一点，才突显得比他们更为明显些，其实我们医院的所有医护人员都很踏实敬业 。”
许老走了两步，听元熙没再说话，反倒先开了口：“你说自己在医学上悟性高，倒也实在。不过并不是每个人有了好的机会都懂得抓住，更有些人一旦有了捷径便不再努力了。”
元熙愣了愣，随即应声：“是，但是我不能停止努力的脚步。相比较而言，我们这一代人已经是享受到了足够的红利了。今天上午，左老跟我说起他年轻时候闹革命的事，说那时候再苦再难，心里都揣着劲儿。我听着特别受触动 —— 跟你们老一辈比，我们现在的日子太安稳了，能安安心心搞事业、做自己想做的事，全是沾了你们当年拼出来的福气，我们没有理由不奋斗不努力。”
这些话要是换了旁人在老人面前说，十有八九会弄巧成拙。毕竟这种话听着像表决心、表忠心，许老活了大半辈子，见多了也听腻了，再加上元熙和许恒的关系，很容易让人觉得她是在刻意投机。
但许老心里门儿清 —— 元熙这姑娘，这么久以来从不多言多语，之前去左家也始终规规矩矩，既不攀着谁，也不刻意讨好，待人接物都透着股踏实劲儿。没有一点年轻人急功近利的浮躁，是真的本分，也真的在自己的领域里踏实上进，绝非那种会靠嘴皮子讨巧的人。
“难得有你这份觉悟，好好干，我等着看你有更大的出息。”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在客厅里慢慢溜达了好几圈。许老毕竟年纪大了，渐渐露出些困乏，他平常这个点本就该午休，便停下脚步，慢慢踱回藤椅旁躺下，抬眼看向元熙：“我也困了，既然身体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
元熙却没动，笑着说：“不急，您安心睡。我正好在您睡着时多观察观察呼吸和神态，等您醒了，也好把这次的就诊情况整理成总结，后续调理也有个依据。”
老爷子听了，故意打趣道：“你在我这儿耽误一整天，医院的活儿怎么办？刚当上副主任，就把工作都推给别人？”
这话明显是玩笑，元熙却还是认真解释：“我来之前已经把医院的事安排妥当了，晚上回去也会加班把落下的工作补完。您的身体情况，对我来说也是重中之重，不能马虎。”
许老没再多说什么，心想那小子不在京城，你便加班，倒是一点也不闲着。不过他心里却也有数 —— 这些日子，不管是许恒还是许毅，来这儿后都会尽量多陪他聊天。就算他说要休息，也会安安静静守在旁边，谁都没说过 “怕您孤单” 之类的话，却用实打实的陪伴，让他真切感受到了家里的暖意。想来，这里面多半是元熙悄悄提醒过什么。
许老一辈子性子严厉，行事也强势，就算老了，也坚持要自己过日子。早先老伴还在时，他跟儿孙们住得勤些；这几年习惯了在西郊别墅住着，总想着让小辈们有自己的生活，别总围着他转。可他没承想，自己藏在心里那点不易察觉的落寞，倒被元熙这个细心的丫头给看出来了。
他闭着眼没再说话，安心躺下准备午休。元熙见状，轻手轻脚走过去，帮他把薄毯往上拉了拉，又调整了下藤椅的角度，动作细致又体贴。一旁的李成刚没上前，就安静站着看着，没出声打扰。之后，元熙和他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一左一右守着，客厅里只剩许老平稳的呼吸声，格外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