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么说,你是认定他了?” 老人放下茶盏,“既然他这么中意你,你也喜欢他,那你们是准备结婚了?”
元熙只觉得这场聊天实在让人憋闷,每句话都戳在私人边界上,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答。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不算长,他正处在事业起步期,我也要在自己的领域再拼一拼,所以结婚的事,可能会晚些再考虑。” 她尽量让语气保持平和。
“这么说,你们早晚是要结婚的?” 老人没绕弯子,又追着问了一句。
元熙抬眼,语气斩钉截铁:“是的,我们之后会成家,好好在一起。”
这话倒让老人有些意外,他挑了挑眉,显然没料到元熙回答得这么干脆,半分犹豫都没有。他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元熙问:“那要是他家里人不同意呢?”
“那就想办法争取他们同意。” 元熙没多想,直接回道。
“怎么争取?” 老人的追问紧追不舍。
“现在还不知道。” 元熙语气坦然,“我不能因为还没出现的困难就退缩,这对他、对我自己都不负责任。只有真的遇到具体问题,才能拿出实际的解决方案。就像我做心脏手术的方案一样,没有哪个方案是通用的,每一个都得针对不同的病情来定。”
老人盯着元熙看了半晌,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里没了之前的试探,倒多了几分真切的暖意。他往后靠回椅上,指节轻轻敲了敲扶手:“好一个‘针对不同病情’,倒把你当医生的劲儿全用在这儿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院子里的盆栽上,语气软了些:“现在的年轻人,多的是遇到点风吹草动就散的,像你这样敢把话撂实、还肯琢磨‘解决方案’的,少见。” 说罢,他抬眼再看元熙时,“不过,如果无论你用什么方法他家都不同意呢,你又该如何?”
元熙没想到问题会如此尖锐,“是,这种情况可能会发生,就如同我见过的病人,总是有无法解决的病灶,无法手术根治的病情。但我的宗旨是尽百分百的力量去寻找解决的办法并实施,以获取病人的好转。如果病人最终不治而去,那起码我努力了,对的起自己的心。”
这番话于许老而言是震撼的,他收拾自己的锐利,只剩些长辈看小辈的温和,“行,这话我信你,你们一起努力。那就说说看你都做了哪些努力吧。”
元熙有一种彻底被越界窥探的感觉,却又无法跳脱出去。这个老人好像也只是随口的问问,好像也只是落寞时有个话题,自己刚才还说可以陪着聊天,这会儿难道直接说“你冒犯了我?”
“我最近在申报晋升,看初审结果,基本没什么问题。这对我的职业发展来说,算是一大步进步。另外,我的学术论文也发了,在行业里引起的反响还不错。过阵子我还要去参加一个行业论坛,其中有个论题,就是我论文里探讨的核心内容。”
元熙语气平静却透着坚定:“我能做的,就是在自己的领域里做到最好,哪怕现在还没到顶尖,也会一直往这个方向前进。当然,这些成就或许在我对象家人眼里不算什么,但是我对象总说,我做自己就够了 —— 他爱的就是我本来的样子。所以我做好自己,成为一个令自己和他都满意的人;而我努力获得那些耀眼光芒,或许能得到他家人的青睐。”
她顿了顿,坦诚补充:“要是论起家世,或是他的家人可能在意的那些条件,我确实无法去改变我的家世背景,我能改变的,只有我自己的能力和底气。我不知道我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但是我有足够的底气去面对,这就足够。”
中年男子站在一旁,听到这话时,眼底也悄悄掠过一丝赞许和笑意,悄悄往她桌上茶杯添了些热茶。
元熙带着满肚子的莫名其妙走出了别墅大门。老人后来没再多讨论这个话题,拉着她真就说起了院里的花草。最后元熙告辞时,摆了摆手,说句 “下回再来”。
虽说临走时,老人脸上的笑意已经很明显,眉眼间都透着几分温和,没了初见时的锐利,可元熙心里还是犯着嘀咕 —— 这场 “就诊” 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既没正经查什么,倒像是拉着她聊了半天家常,到最后也没闹明白老人到底想做什么。
她觉得有必要空闲时再多研究一些老年人心理健康之类方面的知识。
别墅内,老人坐在摇椅上没动,忽然开口问:“小李,你怎么看?”
被称作小李的中年男子,正是许老的警卫李成刚。他听见问话,手上整理茶具的动作没停,只抬眼看向老人,语气带着点劝意:“天快凉了,您也坐半天了,先进屋吧。”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您何必问我呢?最后不还是笑着让她走了 —— 您心里不早就有谱了嘛。”
李成刚跟着许老十多年,老人的脾气、那些没说出口的心思,他最是摸得透,方才两人聊天时的暗流涌动,他也全看在眼里。
老人没接进屋的话,指尖轻轻摩挲着空茶盏,又问:“你知道我为什么特意喊她过来,跟她聊这些有的没的?”
李成刚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略一思索便答道:“是因为最近刘家那边闹得有些大吧?但这事说到底,也是刘家先动的歪心思,跟元医生没关系。”
“朱家小子那事,你不也打听了么,那两个人怎么去的他身边,哪有那么多巧合?倒不是我心软,只是我怕小恒这小子下手没轻重,为着个不值当的人干出些祸事来,惹麻烦上身的话,以后两人要是不好了,只怕还能惹出事来。”老人道。
李成刚忙点头应着。消息是他亲自去查的,里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也是他一点点捋出来的。要说心里没猜疑,那是假话,可他还是耐着性子劝:“老首长您放心,小恒这孩子做事其实有分寸。而且我查了这么久,也没抓到实打实的把柄,刘家就算有想法,也是没有实质的东西在手。这事啊,咱不如就烂在肚子里,别再提了。”
“说来说去,我是真没料到,他竟会为了这个姑娘做到这份上。” 老人望着院子里的草木,语气里带着点感慨,又有些无奈。
“哎,年轻人嘛,为着心上人争一争,实在太多了。” 李成刚顺着他的话接茬,语气放得轻松。
“这哪是简单的打架斗气?” 老人摆了摆手,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随即又松了劲,“算了算了,不提这些了。你往后也多帮着盯着点,别让这事再翻出什么新花样。” 他话锋一转,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一凡他们明天是不是要过来?去让人多准备些他们爱吃的。”
说着,他自己先忍不住哼笑出声:“现在啊,我怕是都成人家眼里的可怜老头了 —— 人家姑娘大周末放着对象不陪,倒要来陪我这个孤独老头聊天、养花种草。”
李成刚知道老人是在说笑,也跟着笑起来,顺着话头哄道:“元医生心细又和善,也难怪左老每回说起她,都要羡慕您呢。”
这话正好说到老人心坎里,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满意地颔首,起身往屋里走:“走,回屋了,他羡慕他的,我还没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