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北赶回京城见到元熙后,了解了情况,这才给许恒打了电话:“二少,我已经到了医院,元医生目前还在丁主任办公室,情绪还算稳定,脸上是有一道划伤。医院楼下还有家属在闹,医务科办公室那边我也去看过了,确实有不少的记者,不过目前医院也加强的戒备,并没有让人靠近元医生,现场我会盯着。”
许恒接电话时,刚和省里的工作人员敲定完项目后续推进细节。他听着汇报,紧绷的下颌线稍稍柔和了些,回复道:“盯紧点,有任何异常立刻报。另外,组织些人仔细查一查到底是谁在搞事情。”
放下手机,许恒抬眼望向窗外,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放起方才许毅打来的那通电话。
“李杭那边确实摸到了些线索。他们报社也有人接到消息,说是有个能引爆舆论的大新闻,可等稿子送过来才发现,不过是一起普通的医疗纠纷,当时没引起他们重视。”
“消息是有人主动提供的?” 许恒的眉头拧得更紧,指节在桌面上点了点,心头那点不安愈发清晰。
“没错,这就透着古怪了,也能确定背后有人在刻意组织,想把这事全方位扩散出去。” 许毅的声音在听筒里顿了顿,带着几分凝重,“而且对方给的内容全是片面之词,故意把现场冲突往大了渲染。目前他查到已有三家媒体发了报道,网上也流窜着些碎片化的内容,我已经让人去压了。但……”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许毅的语气添了几分迟疑:“我仔细看了那些东西,原本这台手术的主刀医生是李主任,可现在所有矛头都歪到了元熙身上。里面还明里暗里地提她有背景,连学术研究、职称晋升都被扯了进来,字里行间全是暗示。依我看,这个人要么是对元熙很熟,要么就是…… 对你们俩的情况都摸得门清。”
许恒缓缓点头,指尖的敲击声停了。元熙遇上这事儿本就是个意外,可对方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抓住这点把柄大做文章 —— 现在还只是隐晦的影射,往后呢?若是处理稍有不慎,会不会正好掉进对方设好的圈套里?
他望着窗外渐渐沉下来的天色,心底的疑问像团雾:到底是谁,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知道,眼下不仅要护好元熙,更要稳住项目,只有两边都稳住,才能让背后搞事的人无机可乘。他拳头紧握,眼神逐渐变得锐利:不管是谁在背后作祟,等他查清真相,定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副院长办公室的空气闷得发沉,李主任颓唐地陷在沙发里,往日挺直的脊背此刻弯着,脸色是掩不住的憔悴,眼底的疲惫非常浓重。从医二十多年,他见惯了生死无常,抢救无效的病例并非少见。往常家属纵是一时悲痛难抑,只要诊疗程序严谨无失、医护人员尽心竭力,终究能换来理解。可这次却是闹成这般,不仅自己被打得不到一声道歉,反而要他和元医生去给那个撒泼的老太婆道歉......他只觉得自己的后脑勺还痛的厉害。
“毛副院长,要是昨天我们真有失误,医院给我处分,哪怕吊销执业证,我都认。但……”
“但”字刚出口,另一侧沙发上的男人便出声打断。那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人,方框眼镜后眼神锐利,神情严肃得像块铁板,微挺的肚子让坐姿添了几分压迫感:“李主任,这话你翻来覆去说多少遍了?事情始末大家清楚得很。程序问题我们会严查,给家属一个交代——他们若不认可,尽可以找医调委反映。现在的关键是,我们告知家属时出了纰漏,才让人家当场情绪崩溃,闹到如今这步田地。所以,针对这些疏漏,必须向家属郑重道歉。”
李主任眉头拧得更紧,语气里满是坚持:“可家属要的根本不是道歉!今天上午对峙时,他们还是咬死是我们抢救失误,这原则性问题我们绝不能认。”
“那也不能任由报道乱传啊!”男人声调微扬,指尖在扶手上敲了敲,“你看看我今天接了多少电话?记者还堵在楼下没走,再拖下去,医院的声誉就彻底毁了!”他顿了顿,抬眼望向李主任,语气沉了几分,带着点语重心长:“其实家属要的就是一个态度,当然对于你还在其次,他们更多的是对小元医生的不满。老丁那边我已经劝说过好几回,那个小元医生也是年轻气盛,概不认错。李主任啊,这样下去可是不行啊,我们的医生不能有错不认,看着医院遭受如此大的声誉危机啊。”
李主任咬着牙追问:“毛院长,您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毛得平见李主任语气里透出几分松动,立刻起身挪到他身旁坐下,又给他重新续了杯热茶,神色凝重地开口:“你想啊,这事你其实也是受害者,家属真正不满的,是那个小元医生。现在只要小元肯站出来道歉,你再稍微表个态,这事就能平息下去。与其让家属咬住你们两个人,还不如小元医生一个人扛,她毕竟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所以你看…… 也只能你去劝劝老丁和小元医生?”
李主任心头猛地一沉,瞬间就摸清了毛得平的算盘 —— 他眼下还只是副主任医师,今年刚提交了主任医师的晋升申请,正是需要院里点头、不愿节外生枝的时候。今天医务科的王科长,行政科的廖主任,现在又是毛副院长自己来劝说,无非就是要自己做这个恶人罢了。对于他们这些人的心思,李主任心里门清,并不是对于自己或是小元无可奈何,而是顾忌着丁家英的态度。
做为京城医院的招牌,全国心外的领头人,丁家英的影响是巨大的,但凡他坚持的事情,那在院里也是没几个人会明面上反对。但现在院长远在欧洲,院里所有事情毛得平主持,如果在他主持工作期间院里出现重大声誉事件,于他而言就是工作污点,这也是他急于想息事宁人的最主要原因。
今天丁家英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不可能让他和元熙出来道歉,一切严格按照程序走,完全配合各级调查,这一下就将毛得平将在那里了。
李主任只觉得心里的愤怒要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