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云舒在和任杰的相处之中逐渐也放下了戒备。
因为任杰对他的态度真的就像是朋友一样。
没有看不起他戏子的身份。
反而透露着些尊重。
任杰觉得日日都能见到美人。
何乐而不为。
也没去管自己内心对于梅云舒真正的态度。
这天,就在和平饭店点了一桌子的好菜。
约了梅云舒一起来品鉴。
两人聊了很多。
从天上的星宿名称,到地上的城市特产。
也喝了很多。
也许是醉了酒,也许是心上的那道锁被打开了。
梅云舒说了自己的身世。
任杰怔怔地听着,看着那双第一眼就吸引了自己全部注意力的眸子。
不知道是酒气熏得,还是真的泛了泪光。
任杰总觉得,梅云舒这副破碎、伤感的模样,让自己心里十分不舒服。
就像是一把钝刀子,没刺进心脏,却也发疼。
任杰没有安慰梅云舒。
他知道,家破人亡的痛,不是三言两语能安抚的。
他只是轻轻握住了梅云舒还在倒酒的手,柔声哄着:“你醉了,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梅云舒没有松开酒瓶。
只是冲着任杰笑:“可是我,想更醉怎么办?”
任杰好像被那笑容烫到了。
猛地把手缩了回来。
直到不停灌醉自己的人停了下来。
看着自己懵懵懂懂地说:“任少爷,你,是个好人。”
然后软软地趴在桌上睡着了。
任杰才摸了摸自己那颗胡乱跳动的心脏。
把人送回了聚芳班的院子。
出来接人的是梅云舒的大师兄——傅年。
任杰把人交给傅年。
傅年:“多谢任少爷。”
走的时候,任杰想。
这聚芳班,哪里找的这么多美人胚子。
又为什么,不让傅年上台。
这样的容貌,若是唱功再好些,定然会让聚芳班更火。
显然把自己那颗前不久还在莽撞跳个飞快的心忘了。
后来陆济时来了北城。
任杰叫上陆济时一起道鸣春园看戏。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好兄弟被傅年那只狐狸精夺取了心神。
任杰把梅云舒又叫出来喝了一顿酒。
这次喝醉的换成了任杰自己。
他嘟嘟囔囔地说了好多。
有看着梅云舒说你好美。
有问梅云舒他大师兄是不是狐狸精。
也有和梅云舒说,北城可能要乱了,让他做好准备。
后来就是要去套郭安世的话。
梅云舒看着任杰眼里那做不了假的担忧。
他有些感慨。
除了已故的父母,和如今视为家人的聚芳班成员。
也就只有任杰一个人,会去担忧自己一个无足轻重的戏子的安危了。
他举起酒杯,敬了任杰一杯:“还请任少爷,帮我。”
这是任杰和梅云舒认识以来,梅云舒第一次对任杰提出请求。
哪怕被看客找麻烦,梅云舒也绝不会向任杰寻求帮助。
任杰知道了这件事对于梅云舒来说有多么重要。
也知道,自己应该帮他。
于是,套郭安世的话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郭安世的废柴程度不负所望。
就这么全部告诉了梅云舒。
只是任杰不知道自己在不高兴什么。
应该是因为看不惯郭安世的窝囊模样。
绝对不是因为郭安世看着梅云舒那色迷迷的样子。
也绝对不是因为梅云舒可以做的柔弱姿态。
任大少爷这么欺骗着自己。
但他骗不了自己的心。
再怎么迟钝的人,此时也醒悟了。
他对梅云舒,不是之前对美人那般,欣赏几日就觉得无味。
也不是单纯存了腌臜的心思。
而是一种想要占有,却不想违了对方心意。
想要看他在自己面前表现脆弱,又会为他的脆弱感到心疼的。
一种名为,爱的感情。
可惜,郭时安还没倒台。
不是表达自己心意的时候。
梅云舒也定然不会在自己的仇人还没得到惩罚的时候,考虑这些个儿女情长。
任杰没有办法,只能等。
终于,郭时安倒台了。
任杰穿着陆济时带领的士兵所穿的军装。
他处于一个异常兴奋的状态。
无视了身上的伤痛。
也无视了他和梅云舒只是朋友。
在从战场上死里逃生后,第一件事,就是来到聚芳班的院子门口。
他的心在告诉他,他现在只想见梅云舒。
只想告诉他,郭时安倒台了。
他也是这么做的。
只不过多了个拥抱。
梅云舒没有在意任杰身上的血污和灰尘。
他被任杰抱得很紧,两个人的体温此时融在了一个怀抱中。
心跳好像也共频了。
兴奋劲儿一过。
任杰这才开始倒抽气。
他身上的伤开始疼了。
给梅云舒吓了一跳。
立马扶着任杰回了自己屋子,帮他包扎。
再后来,任杰向梅云舒表达了心意。
很突然,突然到梅云舒一点准备都没有。
当即就拒绝了。
他没忘记秦老板说的。
任杰是个纨绔子弟,怎么会对他一个戏子抱有真心。
就算有,那一定不长久。
梅云舒向来没有安全感。
任大少爷风流的性子在北城早就被传遍了。
他不得不压抑住自己的心意。
选择了拒绝。
任杰想来想去,委屈极了。
只能跑到陆济时和傅年面前哭诉。
傅年的一番话点醒了他。
这次任杰准备了很久。
久到梅云舒以为任杰放弃了,不会再来找自己了。
没想到任杰把他带到了一座宅邸面前。
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眼说道:“我知道,你可能不信我会真的爱上你。”
任杰:“但我还是希望,你给我一个表达自己心意的机会。
“我爱你,我是真心的,我一开始也以为我对你只是对一个美人那样欣赏。
“但是后来我发现并不是,我想知道你的喜怒哀乐。
“想一直陪在你身边,想你依赖我,也想依赖你。
“我们也一起经历了不少事情,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性子,我从不对身边人说假话。
“所以,云舒,我是真的喜欢你。”
梅云舒看着任杰,问道:“不论身份?”
任杰点头。
梅云舒:“不论家世?”
任杰依旧点头。
梅云舒:“不论性别?”
任杰:“好云舒,我都和陆济时一起玩了,我还能在意这个吗?”
梅云舒被他这么一说,展颜笑了:“那你要记住,我不是什么心胸开阔的人,你要是敢,那就等着我的报复。”
任杰立马发誓:“我若负你,天打雷劈!不得——”
还未说完,就被梅云舒捂住了嘴:“好了好了,我信你。”
任杰要是身后有条尾巴,现在应该摇得很欢:“就知道你心疼我。”
梅云舒:“不过这宅子?”
任杰:“我俩的,我爹给的,说是结婚用。”
梅云舒:“?你告诉你爹了?”
任杰:“对啊。”
梅云舒突然释然了。
如果不是溺爱的家庭,大约也不会养出这么一个傻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