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万两。
这三个字,像三记重锤,狠狠砸在太庙里每个人的心口上。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声音的源头。
张让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然后寸寸龟裂。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人群后方。
那里,一个穿着吏部侍郎官袍,身形清瘦,面容普通的男人缓缓站直了身体。
正是他最信任的副手,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王甫!
“王甫!”
张让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子冰冷的杀意。
“你疯了?!”
【哦豁?自己人打起来了?】
刘协瞬间来了精神,刚才还昏昏欲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甚至悄悄坐直了点身子,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看戏姿势。
【快,打起来,打得越狠越好!为了我的回家大业,狗咬狗,gogogo!】
王甫根本没看张让,他只是遥遥对着龙椅上的刘协,躬身一拜。
然后,他才慢悠悠地转向张让,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张公,此言差矣。”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太庙。
“陛下‘恩科’,讲的是价高者得。丞相之位,能者居之,凭什么就只能是你张公的囊中之物?”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张让集团内部,那些原本就被张让压得喘不过气,又在刚才的竞拍中失利的人,眼神瞬间就变了。
是啊!凭什么好处都让你张让一个人占了?
张让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甫的鼻子,嘴唇都在哆嗦。
“你……你这个背信弃义的狗东西!你忘了是谁把你从一个九品小吏提拔到今天的地步吗?!”
“我当然记得。”
王甫笑了,笑得无比讽刺。
“所以,我今天才要争一争这丞相之位。”
“我出,三百五十万两!”
王甫直接加价,目光灼灼,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野心。
“好!好!好!”
张让怒极反笑,他通红的眼睛扫过全场,看到不少昔日的“盟友”都在蠢蠢欲动。
他知道,今天他要是不把王甫这个叛徒踩下去,他这个贪官集团的“盟主”,就彻底成了个笑话!
“四百万两!”张让嘶吼道。
“四百五十万两!”王甫毫不示弱。
“五百万!”
“五百五十万!”
价格就像疯了一样向上狂飙。
每一次加价,都代表着一个家族数十年贪腐积累的成果,化作青烟。
台下的官员们看得目瞪口呆,这已经不是在买官了,这是在拼命!
【对对对!就是这个节奏!不要停!】
刘协在龙椅上看得手舞足蹈,差点没忍住拍手叫好。
他甚至觉得这两人喊价的声音,比世上最美妙的音乐还要动听。
很快,张让的脸色开始发白,他府里的现银已经见底了。
他恶狠狠地瞪了王甫一眼,转身对着一人拱了拱手。
“钱大人!借我一百万两!算我张某欠你一个人情!利息三倍!”
那个钱大人先是一愣,随即狂喜!
他立刻点头哈腰地凑了过来:“好说!好说!张公您开口,哪有什么利息!”
王甫见状,也立刻转向另一个官员。
“周大人!借我钱!他日我若登顶,你的好处少不了!”
于是,太庙里出现了无比荒诞的一幕。
一群刚刚还在为官职争得你死我活的贪官,此刻却开始互相借起了高利贷。
债主和借款人,脸上都挂着诡异的笑容。
那些把消息传回封地的藩王探子,在信里只写了同样的一句话。
“京城的人,都疯了。”
“八百万两!”
张让喊出这个数字时,声音已经沙哑得不像人声,他整个人都在摇晃,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
他掏空了自己,掏空了妻子娘家的私库,还欠下了一屁股还不清的债。
王甫的脸色也惨白如纸,他死死地盯着张让,最终,颓然地垂下了头。
他输了。
小德子颤抖着举起了铜锣,看了一眼龙椅上那个一脸意犹未尽的皇帝,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敲响。
“铛——!”
“丞相之位!八百万两!由……由张让大人……竞得!”
张让赢了。
他站在那里,穿着他那身崭新的宰相官袍,本该是全场最风光的人。
可他的脸色,却比死了爹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