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寒渊宗山门之下,一道青影踏着霜露疾行而下。王凡披着杂役弟子的灰袍,肩上背着一只破旧的布囊,步履稳健却不过分急促,仿佛只是个奉命下山采办物资的寻常弟子。他面色平静,眼神却如寒潭深水,偶尔扫过身后山道,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他知道,那几名“护卫”弟子,正远远缀在后头,像几只自以为隐蔽的猎犬。
“既然你们想看,我便演一出好戏给你们瞧瞧。”王凡心中冷笑,脚步却愈发从容。这几日,他刻意在李玄长老派来的内门弟子面前表现得愈发“惶恐不安”,时而低声询问是否真有外敌窥伺,时而感激涕零地称谢宗门庇护。那几名弟子起初还警惕万分,渐渐地,见王凡不过是个胆小怕事的杂役,戒心也松了大半,甚至在暗中交谈时,语气里已带上了几分轻蔑:“不过是个侥幸破了追踪符的蠢货,长老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王凡将这些话一字不落听进耳中,心中却如明镜般透彻。他要的,正是这份轻视。轻视,意味着疏忽;疏忽,便是突破口。他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利用对方的这种态度,制定出一个更为周密的计划。在过去的经历中,他不止一次依靠这种策略反败为胜,而这一次,他同样胸有成竹。
山下坊市,人声鼎沸。灵光闪烁的摊位沿街排开,丹药、符箓、法器琳琅满目,往来修士穿梭如织。王凡径直走入一家名为“宝聚阁”的店铺,出示宗门玉牌,兑换了数枚中品灵石,并“谨慎”地购入几样秘境所需之物:避寒符、聚灵丹、引路罗盘。店伙计一边登记账目,一边笑着恭维:“王师兄可是要去太阴秘境?近来不少弟子都在筹备呢。”
“哦?连你们坊市都知晓了?”王凡故作惊讶。
“这还用说?”伙计压低声音,“寒渊宗已放出话来,秘境入口即将开启,非宗门弟子各宗只可一名弟子入内历练。听说这次机缘不小,很多小宗门都动了心思的。”
王凡点头谢过,心中却已翻江倒海。寒渊宗此次行事极为高调,不仅大张旗鼓地宣传秘境开启之事,还破例允许外宗弟子进入,这在他们一贯神秘的作风中实属反常。若真如星痕印记所显,李玄与太阴宗暗中勾结,那此番举动更是充满疑点。李玄既然有意隐瞒与太阴宗的关系,又怎会轻易让外人进入秘境,了解其中的秘密?除非……他们早已布下杀局,只等猎物入瓮。此时,王凡心中涌起一股不安,仿佛四周的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离开万宝居后,他并未直接返回,而是拐入一条幽深小巷。巷尾昏暗,一间不起眼的黑铺挂着“旧物斋”三字破匾,门帘低垂,透出几分诡秘。王凡推门而入,一股陈腐的灵息扑面而来,店内摆满残破法器与泛黄玉简,一名驼背老者蜷在角落,双目浑浊,似已入定。
“前辈,可有与太阴秘境相关的古籍?”王凡拱手,声音不高不低。
老者缓缓抬头,目光如针,刺了他一眼:“你不是第一个来问的。但有些东西,看了未必是福。”
“晚辈只求自保。”王凡递上三枚下品灵石,“听闻秘境凶险,想多一分准备。”
老者沉默片刻,从怀中摸出一枚灰扑扑的玉简,递了过来:“这是个老杂役临终前托我保管的,说‘若有人问起太阴秘境,便交予他’。你既来了,便是缘法。”
王凡接过,神识一扫,心头剧震——玉简中记载:“太阴秘境,原为上古守墓人试炼之地,禁制重重,非阴阳金丹者不可入核心寒池。池中藏有一块玉制‘残令’,可通星海。然,守墓人血脉已断,唯穿越‘星门’者可承其志。”
穿越‘星门’者!!
王凡指尖微颤。他强压心绪,谢过老者,转身离去。而在他背影消失于巷口的瞬间,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幽光,低语道:“他来了……太阴宗,该动手了。”
与此同时,太阴宗密室。
一名黑袍修士跪伏于地,手中玉符闪烁不定。“启禀长老,王凡已购得老杂役玉简,此刻正离开坊市,似欲返回宗门。”
上首,一名面容阴鸷的老者缓缓睁开眼,指尖轻敲案几:“这小子……终于按捺不住了。李玄那边可有动静?”
“李长老已依计行事,派弟子暗中跟随,王凡毫无察觉。”
“好。”老者冷笑,“让他以为自己在演戏,实则,他每一步,都在我们棋盘之上。传令下去,秘境入口开启之日,布‘阴阳锁灵阵’,只等他踏入,便以他的‘阴阳金丹’为引,开启寒池核心——那人皇残钥,我太阴宗等了三百年,终于要归位了。”
山道上,王凡脚步不疾不徐,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他一边运转太极真气,维持着丹田内星痕印记的封印,一边悄然释放一丝神识,反向追溯那微弱的灵力波动——果然,印记虽被封,仍有极细的灵丝如蛛丝般延伸而出,指向太阴宗方向。
“原来如此……你们以为我不过棋子,却不知,我早已在你们的棋盘上,埋下了自己的子。”
他忽然转身,对身后不远处的内门弟子扬声道:“几位师兄跟了我一路,也辛苦了。不如我请你们喝杯灵茶,权当谢礼?”
那几名弟子一愣,面面相觑。为首者干笑两声:“不必了,我们……奉命行事。”
“我知道。”王凡笑容温和,眼神却冷得如冰,“但你们不觉得,李长老的‘关怀’,太过殷切了么?一个杂役,值得这般大动干戈?除非……他真正想护的,不是我,而是我身上的什么东西。”
几名弟子脸色微变,手已按上剑柄。
王凡却不再多言,转身继续前行,只留下一句轻语:“明日我再去坊市,听说有新到的‘破禁符’,或许对秘境有用。几位若感兴趣,不妨同去?”其他内门弟子闻听此言,神色各异,眼神中闪烁着思索与好奇。他们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似乎在权衡王凡的建议。一人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另一人则轻抚下巴,脸上露出若隐若现的微笑,仿佛看破了王凡的计策,却又乐于附和。
他故意留下破绽,故意示弱,故意让对方以为自己仍在掌控之中。而那枚藏在袖中的老杂役玉简,正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他心中燃起的火焰。
夜色渐沉,寒雾重锁山峦。王凡立于屋檐之下,望着天际残月,低语道:“你们要人皇残钥?但或许我能给你们——开启的,绝不会是你们想要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