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森偶然发现的那条隐藏路径,如同黑暗中的一缕微光,瞬间照亮了前路的迷茫。一条可能直通“心象文明”遗迹核心的安全通道,其价值不言而喻,足以让他们冒风险去尝试。
没有时间耽搁,谁也不知道“白袍议会”的“清道夫”是否会卷土重来,或者引来更麻烦的存在。四人稍作休整,林小满勉强恢复了一些精神力后,便立刻启程,按照星图上那条新出现的、若隐若现的虚线路径,向着“葬星云带”的方向进发。
这一次,林小满没有再强行催动“悖论之舟”进行高速穿梭,而是将其维持在一种相对节能的巡航状态,依靠“指引之屑”提供的精确导航,在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维度间隙中谨慎穿行。凌夜的装甲和阿刻索也收敛了大部分能量波动,如同潜行的幽灵。
那条隐藏路径果然非同一般。它并非直线,而是巧妙地蜿蜒穿梭于各种规则乱流和能量风暴的薄弱地带,有时甚至需要穿过一些极其不稳定、但持续时间很短的微型空间气泡。一路之上,他们避开了数个标记在星图上的、散发着令人心悸波动的危险区域,其中有沸腾的因果乱流,有吞噬一切信息的黑洞雏形,甚至还有一片弥漫着疯狂呓语的、疑似某个古老邪神残梦的区域。
“设计这条路径的家伙,绝对是个天才,或者……疯子。”阿刻索看着窗外(如果船影有窗的话)那擦肩而过的、足以湮灭恒星的能量湍流,难得地发出了感慨。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原本五彩斑斓、混乱无序的维度背景,逐渐被一种单调、压抑的暗灰色所取代。视野中开始出现一些巨大、残破、仿佛被无形巨力撕裂的星球残骸和星际建筑碎片,它们静静地漂浮在虚空中,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宇宙尘埃,没有任何生命或能量反应的迹象。这里仿佛是一切热闹终结后的最终归宿,充满了死寂与荒凉。
他们已经进入了“葬星云带”的外围。
根据星图指示,那条隐藏路径在此地变得更加曲折,需要在这些巨大的星骸之间穿梭。这些星骸并非静止不动,它们受着残留的引力井和混乱规则的影响,进行着缓慢而不可预测的移动,形成了一座天然的巨大迷宫。
“跟紧我,路径在这里会受到星骸引力的干扰,产生细微偏差。”林小满全神贯注地操控着“悖论之舟”,晶片与“指引之屑”协同运算,不断修正着前进方向,在巨大的星骸之间划出一道道惊险的弧线。
然而,就在他们穿过一片由某颗气态巨星破碎后形成的、色彩斑斓但致命的气体环带时,异变发生了!
并非遭遇攻击,而是一种……信息层面的干扰。
一阵微弱、杂乱、仿佛无数人同时低语、哭泣、呐喊混合而成的噪音,开始无视“悖论之舟”的常规屏蔽,直接渗透进众人的意识之中!
这噪音并非“噬忆之兽”那种充满掠夺欲望的恶意低语,而是一种……充斥着绝望、痛苦、不甘与疯狂战争执念的集体意识残响!
……检测到高强度、非指向性精神污染场……来源:周围星骸残留的文明集体意识碎片……”
……启动‘火种’协议:心智防护屏障……”
晶片立刻做出反应,一层淡蓝色的光辉笼罩住“悖论之舟”虚影,也将凌夜三人庇护在内,有效过滤了大部分噪音。但依旧有丝丝缕缕的、最为浓烈的执念碎片,如同冰冷的针刺,试图钻入他们的脑海。
林小满“看”到了幻象:遮天蔽日的星舰在光束中爆炸,巨大的机甲在行星表面徒劳地挥舞着残臂,城市在能量武器的轰击下化为熔岩地狱,无数的生命在瞬间蒸发或陷入永恒的折磨……这是属于“葬星云带”的、永不消散的战争记忆!
“稳住心神!别被这些残响拉进去!”阿刻索沉声喝道,他周身清光流转,将几缕试图缠绕上来的、具现化出士兵哀嚎形象的黑色雾气震散。
凌夜咬紧牙关,依靠强大的意志力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绝望情绪侵蚀。伊森则显得最为痛苦,他本身记忆就受损,对这些精神污染的抵抗力更弱,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发抖。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凌夜看着伊森的状态,又感受了一下自身意识受到的冲击,“这片区域的精神污染是范围性的,越往核心走可能越强!‘火种’的防护也不能完全隔绝!”
林小满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的“信息定义”能力或许可以小范围净化,但面对这种弥漫整个星域的污染,无异于杯水车薪。而且频繁使用,她的精神力根本支撑不到抵达遗迹。
必须找到一种更有效率的应对方法,或者……利用这片环境的特点?
她回想起“火种”传承中关于信息生命、意识集合体的一些知识,又结合刚才感知到的那些战争残响的特性,一个想法逐渐浮现。
“或许……我们不需要完全对抗。”林小满的意念带着一丝尝试的意味,“这些残响是混乱的、充满负面情绪的,但它们本质上,也是一种‘信息’。‘火种’的力量偏向秩序与守护,或许……可以尝试‘引导’和‘安抚’,而非‘对抗’?”
她示意众人稍安勿躁,然后小心翼翼地操控“悖论之舟”,将“火种”散发出的、那带着温暖与秩序气息的湛蓝星辉,不再仅仅用于防护,而是如同涟漪般,极其柔和地向周围扩散开来。
她没有试图驱散那些战争残响,而是像安抚受伤的野兽般,将一种“理解”、“哀悼”与“平和”的意念,融入星辉之中,轻轻拂过那些躁动不安的意识碎片。
奇迹发生了。
当那带着抚慰意味的星辉接触到一些较为弱小的意识碎片时,那些碎片中蕴含的疯狂与暴戾,竟然如同被春风融化的冰雪般,稍稍平息了一些。它们不再试图攻击,而是如同迷途的羔羊,环绕着星辉缓缓飘动,发出微弱而平和的呜咽,最终渐渐淡化、消散,仿佛得到了解脱。
虽然对于那些强大的、凝聚了亿万生灵绝望的巨型残响,这种方法效果微乎其微,但至少,他们周围小范围内的精神污染压力,明显减轻了!连伊森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有效!”凌夜惊喜道。
阿刻索眼中也闪过一丝异彩:“以柔克刚,化解执念……小姑娘,你对‘火种’之力的运用,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找到了应对之法,接下来的路程虽然依旧充满压抑,但不再是令人窒息的煎熬。林小满持续释放着温和的安抚性星辉,如同在黑暗的暴风雨中撑起一把散发着微光的小伞,庇护着团队在无数的战争残响与巨大星骸间艰难穿行。
不知过了多久,按照星图显示,他们已经极度接近那条隐藏路径的终点,也就是“心象文明”遗迹的入口区域。
前方的景象再次发生变化。那些巨大的星骸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极其广阔、由无数扭曲、破碎的晶体结构和仿佛凝固的思维波构成的、色彩迷离的诡异空间。这里的精神污染强度达到了一个顶峰,甚至连空间本身都似乎在哀嚎,光线扭曲成哭泣的脸孔,声音凝固成绝望的雕塑。
而在那片迷离空间的中央,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如同漩涡般的入口,入口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仿佛由无数记忆和情感构成的光带。那里,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也是“心象文明”最终沉眠之地——“风暴之眼”,亦或称之为 “记忆漩涡”。
通往“世界之心”的最后一段路,就在那片吞噬一切光与声的、由纯粹情感与记忆构成的风暴之后。
林小满操控“悖论之舟”停在风暴的边缘,感受着那其中传来的、足以撕裂任何脆弱意识的恐怖力量。即使是经过“火种”强化的她,也感到一阵心悸。
“最后的关卡了。”她的意念扫过同伴,“里面的精神冲击会比外面强上百倍。我的安抚力场可能效果有限。你们……准备好了吗?”
凌夜装甲上的武器端口再次亮起,眼神坚定:“走吧。”
阿刻索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袖,笑容危险而期待:“等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伊森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白色短杖,用力点了点头。
没有犹豫,残破的“悖论之舟”虚影,承载着四人最后的希望与决意,一头扎进了那片翻腾着无尽悲欢与执念的——“记忆漩涡”!
闯入“记忆漩涡”的他们,将面临怎样的终极考验?
“世界之心”真的存在于漩涡的核心吗?
心象文明最后的集体执念,又会以何种形式迎接(或拒绝)这些外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