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这天的安福里,晨露把青砖路浸得发亮,老槐树的叶子开始泛黄,落在地上像铺了层碎金。光痕树却反着季节似的,枝丫上冒出串新的花苞,粉白的花瓣裹着层光雾,风一吹就簌簌掉光屑,落在张婶晾晒的腊肠上,给油亮的肠衣镀了层细闪。
“快看!光邮蛛带的筐子里有东西在动!”小雅举着个光藤编的小筐,踮脚往光轨站跑,筐沿缠着的光丝带被风掀起,露出里面团毛茸茸的东西——是只光松鼠,尾巴蓬松得像朵光绒球,正抱着颗光果啃得欢,果核上的螺旋纹沾着它的口水,亮晶晶的。
李明刚帮王叔把新编的竹匾搬到院里,听见动静追上去,光松鼠突然从筐里窜出来,顺着他的胳膊往上爬,小爪子扒着他的领口,把光果核往他嘴里塞,惹得周围人直笑。
“这是部落的‘光储鼠’,”蒙克的声音从光轨那头传来,他踩着光轮车的踏板,车斗里堆着半车光果,果皮上的光纹在晨光里流转,像浸了蜜的玛瑙,“能帮着储存光果,还会用尾巴扫光屑——孩子们说,让它来学你们的晒果干手艺。”
光储鼠似乎听懂了,突然蹦到竹匾上,尾巴一甩,把几片落在匾上的槐树叶扫到一边,小脑袋蹭了蹭李明的手,像在邀功。陈姨端着刚熬好的糖水出来,用小勺舀了点递过去,光储鼠凑过去舔了舔,眼睛立刻眯成了缝,尾巴晃得像小旗子。
“这小东西真机灵!”陈姨笑着往车斗里看,光果堆里埋着几个光陶罐,“这里面是啥?裹得这么严实。”
“是光果酒的新酿,”蒙克跳下车,拍了拍罐子,“按你们教的法子,加了冰糖和陈皮,埋在光痕树下三个月,今天刚开封。”他拧开罐口,股混合着果香和酒香的甜气立刻漫开来,光储鼠顺着气味窜过去,爪子扒着罐沿直转圈。
张婶挎着竹篮从厨房出来,篮子里装着刚蒸好的糯米,米粒上还沾着水汽。“正好!”她把糯米倒进个大瓦盆,“咱今儿做光果甜酒,光果的甜混着米酒的香,保管比单喝光果酒带劲!”
王叔搬来个青石臼,往里面丢了几颗光果,光果一碰到石臼就“啵”地裂开,果肉流出来,在石臼底积成汪金红色的汁。“我来捣光果酱,”他抡起石锤,“抹在米糕上,光储鼠准爱吃。”
光储鼠果然凑过去,趁王叔不注意,偷叼了块光果果肉往光痕树跑,小爪子在地上踩出串带光的脚印,像撒了把会跑的糖豆。小雅追过去时,正看见它把果肉塞进树洞——那里藏着堆光邮蛛收集的光屑,大概是它的“粮仓”。
“你看它,还知道藏粮呢。”小雅笑着往树洞塞了块陈姨做的芝麻糖,光储鼠立刻叼起来,用爪子扒拉着埋进光屑堆,小尾巴得意地翘得老高。
上午的光轨站像个热闹的作坊。张婶把光果去核,果肉扔进糯米盆里拌匀,光果的甜汁渗进糯米,把白胖的米粒染成淡粉色;陈姨往瓦盆里撒酒曲,指尖沾着的粉末落在光果壳上,壳子突然冒出层细光,像在发酵似的;王叔捣的光果酱装了满满三陶罐,光储鼠蹲在罐口,尾巴沾得全是果酱,活像只掉进水彩盘的小毛球。
蒙克蹲在光痕树下,往陶罐里装光果干。他学安福里的法子,把光果切成片,用麻绳穿起来,挂在光藤架上晾晒,光片在风里晃悠,像串会发光的小镜子。“部落的孩子说,”他指着光片映出的光斑,“这些光里能看见安福里的屋顶,比部落的光镜清楚多了。”
李明顺着光斑看去,果然在片光果干上看见张婶家的烟囱,正冒着淡淡的白汽,旁边还晃过只光邮蛛的影子,叼着片腊肠往光轨飞——想来是给光盟的光人送“样品”去了。
“光邮蛛越来越能干了,”小雅把晒好的光果干装进竹篮,“昨天还帮陈姨收衣裳,把掉在地上的袜子都捡回来了。”
陈姨笑着往光储鼠嘴里塞了块米糕:“这光储鼠也不差,刚帮我把晒焦的光果干挑出来了,比小虎子还机灵。”
午后的阳光变得暖融融的,光痕树的花苞突然集体绽放,粉白的花瓣层层展开,露出里面金色的花蕊,花蕊上的光粉被风吹起,落在光果甜酒的瓦盆里,酒液立刻泛起细密的光泡,像撒了把会跳的星星。
“成了!”张婶用木勺搅了搅瓦盆,糯米已经发酵得鼓鼓囊囊,光果的甜香混着酒香,引得光储鼠直蹦高,“再封上三天,就能喝了——到时候请光人来尝,咱也办个‘光果酒宴’。”
蒙克立刻响应:“我让部落的人多酿几坛光骨酒,配着甜酒喝,一甜一烈,正好。”他从车斗里搬下捆光藤,“这是光盟的‘韧藤’,泡在酒里能让酒更绵,给你们的甜酒加味。”
王叔接过光藤,往瓦盆里丢了段,光藤一碰到酒液就冒出层蓝光,酒的甜香瞬间浓了倍。“好家伙,这比咱这儿的陈皮还管用!”他咂咂嘴,“等甜酒酿好,装在光陶罐里,让光邮蛛给每个光人送一坛。”
光储鼠突然窜到光藤架上,叼起串晾晒的光果干往光轨跑,光邮蛛们立刻跟了上去,像支运粮的小队伍。蒙克笑着解释:“它这是往光轮车的货舱里囤粮呢,知道晚上要回部落了。”
夕阳把光轨染成了金红色,光轮车的货舱已经堆得满满当当:光果甜酒装在光陶罐里,罐口盖着光布;光果干和芝麻糖混装在竹篮里,透着股香甜;王叔还特意编了个小竹笼,把光储鼠放进去,笼门上挂着串光果核,摇起来“哗啦”响,像给光储鼠的玩具。
光储鼠在竹笼里扒着栏杆,小爪子抓着颗光果核,眼巴巴地望着光痕树的树洞——那里还藏着它没吃完的芝麻糖。小雅往笼里塞了块新的,笑着说:“别舍不得,下次来再给你找更好的。”
蒙克拍了拍李明的肩膀,光纹在他手臂上亮了亮:“过阵子光果落叶,我们来学你们的腌菜,让光储鼠跟着张婶学选菜,它鼻子灵,准能挑出最嫩的。”
“一言为定!”张婶挥着木勺喊,“我把腌菜的坛子都备好,就等你们来!”
光轮车启动时,光储鼠突然用爪子把光果核塞出笼外,光邮蛛立刻叼起来,往光痕树的树洞飞——大概是把藏粮的“钥匙”留给了安福里的朋友。
李明看着光轮车的蓝光渐渐融进晚霞,光痕树的花瓣在风中轻轻飘落,落在光果甜酒的瓦盆上,像给这份双界共酿的甜,盖了个温柔的印章。他知道,这坛酒里藏着的不只是光果的甜、米酒的香,还有光储鼠的机灵、光邮蛛的忙碌,和两个世界在秋日里慢慢酿成的暖。
而光储鼠留下的那颗光果核,正躺在树洞的光屑堆里,悄悄吸着安福里的秋露,等到来年春天,或许会冒出颗新的嫩芽,一半扎在安福里的土里,一半连着光盟的光轨,长出更甜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