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的博士?
寻找命格特殊或有过奇遇的人?
侯三带来的这个消息,让陈天心中一动。
钦天监在这样一个世界,似乎不仅观察天象,也涉及一些玄奥之事。
难道朝廷终于开始重视妖魔这种超自然威胁,并寻求非常规的应对之法了?
这或许是个机会,但也可能带来未知的风险。
他暂时按下这个念头,眼下有更紧迫的危机需要应对。
兵备道李大人那边的报复,果然如期而至,而且直接打在了戍边军队最脆弱的七寸上——粮秣补给。
十一月底,天气愈发酷寒。
按照惯例,各营队应发放一批加厚的冬衣和额外的口粮,以应对严冬。
然而,当陈天带着王铁柱和侯三前往军需处领取戊队第三旗的份额时,却遇到了刁难。
负责发放的是一名姓赵的军需官,正是之前被陈天押回的那个钱书吏的表兄。
此人长得肥头大耳,穿着厚厚的绸面棉袍,坐在炭火盆边,慢悠悠地喝着热茶,对站在寒风中的陈天等人爱搭不理。
“赵大人,戊队第三旗,应领冬衣十套,加粮黑面一百斤,咸菜二十斤,柴炭五百斤。这是批条。”陈天递上岳山签发的领取单据。
赵军需官眼皮都没抬,用肥胖的手指捻起单据,瞥了一眼,随手扔在桌上,拖长了腔调道:“哦,戊队第三旗啊……今年关内物资紧缺,各处都要缩减用度。你们旗的份额,减半。”
“减半?”
陈天眉头一皱,“赵大人,批条上写得很清楚,是足额发放。何况我第三旗肩负前沿巡逻重任,将士们需顶风冒雪,若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如何御敌?”
赵军需官这才抬起眼皮,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陈小旗,你这话说的,好像就你们第三旗辛苦似的?关内哪个弟兄不辛苦?库存就这么多,总要有人节省嘛。再说了……”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威胁,“有些事,做得太绝,不留余地,可是会没饭吃的。”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在报复陈天处置钱书吏之事,暗示他只要“懂事”,乖乖服软,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侯三在一旁急得直搓手,悄悄拉了拉陈天的衣角,低声道:“头儿,好汉不吃眼前亏……要不,咱们私下里……”
他做了个塞钱的手势。
陈天心中冷笑,若是屈服于这种勒索,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以后第三旗就别想抬起头来做人了,而且也会寒了手下弟兄的心。
他直接无视了侯三的暗示,目光平静地看着赵军需官,声音提高了几分,确保周围其他来领取物资的军官都能听到:“赵大人,你的意思是,兵备道李大人下令克扣我戊队第三旗的冬衣口粮?还是说,你赵大人自作主张,苛待前沿将士?若是前者,请出示李大人的手令!若是后者……”
陈天顿了顿,语气转冷:“我倒要问问千总大人,这军需官是否有权擅自削减战备物资,动摇军心!”
赵军需官没料到陈天如此强硬,丝毫不给他面子,反而将了他一军。
他哪里拿得出李大人的手令?
克扣物资中饱私囊本就是潜规则,通常下面的人忍气吞声也就过去了,哪敢像陈天这样直接捅上去?
他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指着陈天:“你……你休要胡言乱语!本官是按规办事!”
“按的什么规?克扣军饷、冻饿士卒的规矩吗?”
陈天毫不退让,“今日若拿不到足额补给,陈某只好请岳队正一同,去千总衙署理论理论了!”
周围其他军官也纷纷侧目,低声议论起来。
显然,被克扣物资的不止戊队一家,只是大多敢怒不敢言。
陈天的强硬,让他们也看到了希望。
赵军需官见犯了众怒,气势顿时矮了半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牙道:“好!好你个陈天!你要足额是吧?给你!不过仓库里现在就这些,爱要不要!”
他对手下挥挥手,让人搬出来一些明显是次品的破旧冬衣和发霉的黑面。
陈天看都不看那些劣质物资,直接对王铁柱和侯三道:“我们走。”
说完,转身便带着二人离开了军需处,径直朝着千总衙署的方向走去。
侯三跟在后面,忧心忡忡:“头儿,这下可把赵扒皮得罪死了……他背后可是李大人啊!”
王铁柱却瓮声瓮气地道:“俺觉得头儿做得对!凭啥克扣咱们的粮食!饿着肚子怎么杀鞑子!”
陈天没有说话,心中已有计较。
直接硬顶军需官不是目的,关键是解决问题。
他要去见的这位千总,姓周,是岳山的直属上级,据说为人相对正派,更看重实际军务。
只要让他认识到第三旗的重要性以及补给不足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就有希望。
来到千总衙署,通禀后,周千总很快接见了他们。
周千总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眼神锐利,透着一股干练之气。
陈天行礼后,没有诉苦抱怨,而是直接汇报了第三旗近日的高强度冬训成果、负责的巡逻区域的重要性,以及接下来可能面临的妖魔和建虏的双重压力。
最后,他才提及军需处克扣冬衣口粮之事,并强调此事若处理不当,不仅影响第三旗战备,更会寒了前沿将士之心,恐生变故。
周千总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自然知道兵备道那边和戊队的龃龉,也清楚军需处的那些猫腻。
他更看重的是,陈天这个小旗官表现出来的担当、练兵的成效,以及对大局的清晰认识。
“陈天,你可知如此顶撞上官,后果如何?”周千总缓缓开口。
陈天不卑不亢:“回千总,属下只知,守关御敌是军人的本分。若因后勤不济导致防线有失,后果更不堪设想。属下宁愿因力争军需受罚,也不愿看到因补给不足而让同袍白白牺牲。”
周千总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沉吟片刻,道:“罢了。你第三旗的冬衣口粮,本官特批,从本营备用物资中足额拨付。至于军需处那边……”
他顿了顿,“本官自有计较。你且回去,好生带兵,守好防区。”
“谢千总大人!”陈天心中一定,知道这一步走对了。
有了周千总的特批,第三旗很快领到了质量尚可的足额冬衣和口粮,队员们则是欢欣鼓舞,对陈天也是更加信服了。
然而,陈天也清楚,这件事远未结束。
他看似赢了这一局,却彻底得罪了兵备道李大人和军需系统的那帮蛀虫们。
他们明面上暂时奈何不了有周千总保护的他,但暗地里的刁难和报复,恐怕会接踵而至。
果然,几天后,一个更棘手的问题出现了。
侯三急匆匆地找到正在监督训练的陈天,脸色发白:
“头儿,坏了!我刚打听到,兵备道行文各营,说要清查近期所有的军械损耗,特别是……特别是上次守城战中损毁和丢失的兵器甲胄!说是要严查……有无虚报、冒领!这……这明显是冲咱们来的!上次战斗那么乱,咱们队损毁的兵器,可还没来得及详细上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