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缠绕剑锋的瞬间,柳彦舟手腕猛地一沉——那比墨更浓的阴邪之力竟顺着剑身反噬,让他掌心一阵发麻。
他猛然想起潜入山道时破解腐骨瘴的场景,当时心中便掠过一丝隐忧:传闻黑鹰教有秘药能抗百毒,需以活人精血炼制,今日看来绝非虚言。
“柳彦舟,公孙婧,你们果然来了。”
冰冷的声音从高台传来,黑袍教主缓缓转过身,目光如淬毒的刀锋扫过二人。
当他摘下斗篷的刹那,柳彦舟与公孙婧同时瞳孔骤缩 ——那张脸竟与已死的楚王周楚有七分相似,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阴鸷,左眼下方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在绿色鬼火映照下更显狰狞。
“你是谁?为何与楚王长得如此相似?”柳彦舟沉声问道,指尖已悄然握住怀中的破邪丹,暗中提防着对方的毒术。
“我是谁?”黑鹰教教主陡然狂笑,声线嘶哑如裂帛,怨毒与疯狂在笑声中交织翻涌,几乎要将殿宇震得发抖,“我乃楚王周楚嫡亲幼弟——周昭!”
他眼神骤然阴鸷,仿佛穿透岁月窥见血海深仇:“当年先帝偏听谗言,一道赐死诏送我父雄烈王归西,我父雄烈王可是替大周打下半臂江山,功勋卓越,如果当初他贪图皇位……哪有先帝乃至当今皇帝周显之流坐上大周的皇位?然则先帝竟不念同宗之情,欲将我雄烈王一脉满门斩尽杀绝!王兄周楚低调隐忍,更凭赫赫军功侥幸苟活,隐忍十数年图谋复仇,然则终究还是死在了当今皇帝周显刀下!”
“至于我?”黑鹰教主指尖攥得发白,指甲深陷掌心,“先帝深知我智计不输王兄,报复之心更胜十倍,竟连稚童也不肯放过,派铁骑追得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幸得黑鹰教前任教主相救,他耗毕生修为为我炼制‘万毒不侵丹’—— 三百童男童女的精血化作丹中戾气,方能护我苟延残喘至今!”
他话锋一转,眼底闪过一丝阴鸷的狠厉,“这丹药虽能免疫天下奇毒,却也让毒素渗入骨髓,每月需活人精血压制,一旦自引毒素,便会瞬间暴毙——这是我为自己留的最后退路,绝不让皇室有机会活捉我!”
鬼火摇曳的殿宇中,公孙婧的短剑直指周昭咽喉,剑气凌厉得几乎要划破那层笼罩在他周身的阴寒气息,她目眦欲裂,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你嫁祸公孙家绝非偶然!当年我父亲曾言,先帝晚年时,公孙家曾奉命护送一批‘钦犯’前往边境,莫非那批‘钦犯’便是你被追杀的族人?你因恨报复,才设计毁掉我全家!”
周昭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爆发出更凄厉的狂笑,眼角的疤痕在鬼火下扭曲如蛇:“公孙老儿倒是记性不错!可惜他到死都不知道,那趟护送任务本就是我设下的圈套——我故意泄露行踪,引先帝派公孙家出手,既借你们的手掩人耳目,让我能趁机逃脱,又能埋下嫁祸的伏笔。”
他眼神陡然锐利,尽显“智计不输王兄”的锋芒,“你以为我只是单纯利用你们的航运网络?我早算准了公孙家世代忠君,定会对先帝的命令唯命是从,更算准了皇室忌惮你们的航运势力,只要我抛出‘私通叛党’的假证,你们便必死无疑!”
柳彦舟心头一震,暗自思忖:原来如此,他不仅狠辣,更擅长借刀杀人,这才是“智计”的真正体现。
他上前一步,沉声道:“你那万毒不侵丹虽能免疫定狂散,但若真如你所言需每月以活人精血滋养,黑鹰教行事如此张扬,为何多年未被朝廷察觉?”
周昭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指尖摩挲着掌心的老茧,那是常年炼制毒物留下的痕迹:“你小子倒是心思缜密。可惜你忘了,公孙家倒台后,他们的旧部大多被我收编,那些遍布各州的隐秘码头,如今都是我黑鹰教的据点——尤其是这祭坛,藏在公孙家最隐秘的海底码头之下,外人根本无法触及!”
他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况且我故意让教众在明面上只做些走私、劫道的小事,转移朝廷注意力,真正的药人培育与血池祭坛,从未暴露过半分。再加上这万毒不侵丹只对外部毒物免疫,我自己培育的药人毒素不在此列,既不会反噬自身,又能掩人耳目。每月只需从黑市购买些流民,神不知鬼不觉,朝廷如何能查到?”
公孙婧闻言,短剑握得更紧,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我兄长当年与楚王周楚素有往来,他说楚王向来心怀仁善,若知晓你存活,定会设法寻你,为何你们从未联手?”
这句话仿佛戳中了周昭的痛处,他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变得复杂而怨毒:“联手?王兄那所谓的‘仁善’,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渗出黑血,“当年父王被害,他只懂低调隐忍,寄望于军功换取生路,却不知皇室早已容不下我们雄烈王一脉!我曾派人暗中联络他,提议趁先帝病重发动政变,他却以‘不忍百姓受苦’为由拒绝!”
周昭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他既要顾全所谓的忠义,又想复仇,如此优柔寡断,如何能成大事?我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宁愿死在周显刀下,也要维护那腐朽的皇室体面,而我,要的是让所有害过我们家族的人,都付出血的代价!”
柳彦舟听到此处,心中所有的疑虑豁然开朗。
他终于明白,周昭的狠辣不仅源于血海深仇,更源于对兄长“软弱”的失望,这种双重执念让他彻底走向极端。
他指尖的破邪丹微微发烫,知道面对这样一个智计与狠辣并存、且有邪术护身的对手,今日的交锋绝不会轻易结束。
公孙婧的眼中早已蓄满泪水,仇恨与悲愤交织在一起,她一字一顿道:“周昭,你利用我家的忠诚,践踏我家的清白,今日我定要为公孙满门报仇雪恨!”
周昭冷笑一声,周身突然弥漫起浓郁的黑雾,鬼火在雾中闪烁,更显狰狞:“就凭你们?公孙家的覆灭,不过是我复仇大计的第一步。接下来,便是周显的江山,以及所有阻碍我的人——包括你们!”
他死死盯住柳彦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你那点微不足道的定狂散,也配拿来对付我?”
这话如惊雷炸响,柳彦舟心中暗惊,果然印证了此前的猜测。
而公孙婧早已目眦欲裂,短剑直指周昭:“当年陷害公孙家的也是你!你利用我家航运网络走私禁运药材,培育药人,事后却嫁祸于我们,让公孙满门蒙冤!”
“不错!”周昭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公孙老头不识时务,不肯归顺,留着何用?不过我还要多谢你们,若不是你们研制出阳炎草与冰魄雪莲的配方,我这终极药人,又怎能今日出世?”
“恶魔!拿命来偿!”公孙婧一声娇叱,身形如电般冲上前。
周昭早有防备,挥舞权杖射出一道黑色毒雾,毒雾中隐约可见细小的毒虫,腥臭之气扑面而来。
公孙婧急忙捏碎一枚破邪丹,红色药粉形成一道屏障挡住毒雾,可即便如此,权杖散发的黑气仍擦过她的手臂,让她一阵发麻,毒素瞬间顺着经脉蔓延开来。
“公孙姑娘!”柳彦舟见状,立刻冲上前挡在她身前,药壶中喷出的定狂散如细雨般洒向周昭。
可淡黄色药液刚靠近周昭,便被他周身的黑气吞噬殆尽。
“没用的!”周昭冷笑,“万毒不侵丹早已让我百毒不侵,今日你们都要成为终极药人的养料!”
他高举权杖,晦涩的咒语响彻祭坛,血池中的血液剧烈沸腾,黑色茧蛹震动得愈发猛烈,裂痕如蛛网般蔓延。
“茧蛹要破了!必须立刻摧毁血池!”柳彦舟脸色大变,转头看向公孙婧,却见她眉头紧蹙,捂着手臂不断喘息,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我没事……”公孙婧咬着牙,从怀中掏出最后一瓶纯阳露,“这是最后一瓶,我们一起倒入血池,或许能压制毒素。”
她递出药瓶的手微微颤抖,指尖几次不受控制地打滑,显然体内毒素已开始发作,连凝聚内力都变得艰难。
柳彦舟心中一紧,立刻从行囊中取出一枚备用破邪丹塞进她手中:“快服下,拖延毒素蔓延,撑到我们解决他!”
公孙婧毫不犹豫地吞下丹药,闭目运功片刻,虽仍感经脉滞涩如被冰锥穿刺,但总算能勉强凝聚内力,脸色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二人正要冲向血池,周昭突然挥舞权杖,无数黑色毒箭破空而来,同时高声嘶吼:“拦住他们!”
周围的药人和祭司立刻蜂拥而上,将二人团团围住。
“柳先生,公孙姑娘,快!我们来挡住他们!”
小队队长嘶吼着,带领队员们冲上前,用血肉之躯筑起一道人墙。
刀光剑影中,不断有队员倒下,但没有一人后退—— 他们深知,一旦终极药人出世,天下将生灵涂炭。
就在这危急时刻,祭坛西侧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战吼:“燕云骑在此!随我冲!”
李崇手持长枪,红妆双剑翻飞,带领燕云精锐如猛虎下山般冲入祭坛。
他们循着柳彦舟小队沿途留下的暗记,精准找到了祭坛薄弱处,弯刀劈砍间,围攻柳彦舟的三名祭司瞬间身首异处。
红妆瞥见公孙婧苍白的脸色,高声喊道:“公孙姑娘莫慌,我们来助你!”
外部支援的到来让守卫阵脚大乱,部分药人被调往西侧抵挡燕云骑,柳彦舟与公孙婧压力骤减。
“就是现在!”二人趁机冲破阻拦,直奔血池而去。
可就在此时,“咔嚓” 一声巨响,黑色茧蛹彻底破裂!
一只青黑色的巨臂猛地伸出,肌肉虬结,指甲如利爪般闪烁寒光。
紧接着,一个身高三丈、青面獠牙的怪物从茧蛹中走出,背后一对黑色翅膀展开,遮天蔽日,每一次扇动都喷出漫天毒羽。
“终极药人!”公孙婧失声惊呼。
这怪物双眼赤红如血,身上布满黑色鳞片,胸口处一个硕大的血核散发着浓郁黑气,正是它的弱点所在。
“哈哈哈!终极药人出世了!大周江山是我的!”周昭狂笑不止,眼中满是疯狂。
终极药人嘶吼一声,朝着二人扑来,巨掌带着呼啸风声,同时背后翅膀扇动,无数毒羽射向四面八方。
柳彦舟拉着公孙婧躲闪,毒羽落在地上,瞬间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冒出刺鼻的黑烟。
“它的鳞片太硬,普通攻击没用!”公孙婧挥剑挡开一枚毒羽,肩头却不慎被划伤,黑色毒素顺着伤口渗入,与体内余毒交织,让她身形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柳彦舟心中急转,突然想起母亲手札中的记载:“终极阴邪之物,需以至阳之火焚其核心。阳炎草与硫磺、硝石混合,可制成‘焚阳火’,威力无穷。”
他立刻喊道:“公孙姑娘,用阳炎草、硫磺和硝石制焚阳火炸弹!只有它能破鳞片!”
公孙婧强忍着经脉中的灼痛感,立刻从行囊中取出材料。
她的指尖因毒素侵袭不断抽搐,纯阳露险些洒落在地,咬牙用内力逼退部分毒素,才勉强将三种材料按比例混合均匀。
很快,几枚焚阳火炸弹制成,她颤抖着将其扔给柳彦舟:“接住!快!我撑不了太久!”
柳彦舟点燃引线,朝着终极药人的胸口扔去。
终极药人嘶吼着挥掌欲拍,可焚阳火炸弹已轰然爆炸!
金色火焰瞬间燃起,包裹住它的胸口,鳞片在高温下滋滋作响,逐渐融化成黑色黏液。
“嗷!” 终极药人发出凄厉惨叫,疯狂扑向柳彦舟,翅膀扇动得愈发猛烈,毒羽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就是现在!”柳彦舟纵身跃起,手中匕首涂抹着纯阳露与破邪丹的混合药液,朝着暴露的血核刺去。
公孙婧也强忍剧痛,身形如箭般冲出,短剑裹挟着金色内力,与柳彦舟同时攻向弱点。
“不!”周昭目眦欲裂,想要冲上前阻拦,却被一名燕云骑队员死死抱住。
那队员明知不是对手,却依旧嘶吼着:“柳先生,动手!为了天下苍生!”
话音未落,便被周昭一权杖砸中胸膛,当场殒命。
“噗嗤!”
匕首与短剑同时刺入终极药人的血核。
终极药人发出震天动地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背后翅膀无力垂下,周身的黑气如潮水般退去。
最终,它轰然倒地,化为一滩乌黑的黑水,缓缓融入血池——那黑水看似剧毒,实则是药人能量消散后的残余,一接触血池中纯阳露与焚阳火的余温,便瞬间被中和,不再具备腐蚀性。
血池中的血液失去支撑,渐渐平息,黑气也开始消散。
周昭看着倒地的终极药人,眼中满是绝望与疯狂:“不!我的大业!我的复仇!”
他突然举起权杖,朝着自己胸口猛地一刺——骨髓中的毒素瞬间被引燃,黑色毒雾从权杖中涌出,侵入他的四肢百骸。
周昭嘴角流出黑血,脸上却露出诡异的笑容:“我死了没关系……黑鹰教的势力……遍布天下……你们……永远也杀不完……”
公孙婧看着他气绝的模样,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有复仇的快意,也有对逝去族人的哀思。她捂着受伤的肩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爹,娘,兄长,公孙家的冤屈,今日终于昭雪了。”
柳彦舟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祭坛上,燕云骑与小队队员们相互搀扶,不少人身上带伤,却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远处,李明月的部队已经攻破黑鹰岛的最后防线,冲锋号角声与欢呼声交织在一起。
血池中的黑气彻底消散,公孙婧体内的毒素也随着阴邪之力的退去逐渐缓解。
柳彦舟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轻声道:“一切都结束了。”
可他心中清楚,周昭临终前的话并非虚言。
黑鹰教的余孽仍在暗处蛰伏,皇室的隐患尚未根除,天下未定,他们的战斗,还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