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彦舟和阿璃在夜枭队员的掩护下,朝着安全屋的方向奔去,心中充满了未知。
雪顿节的祥和被彻底撕碎,暗潮汹涌,化为惊涛骇浪。逻些城的局势,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边缘,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龙王潭的混乱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才被论钦陵派来的大军强行弹压下去。
街道上尸横遍野,鲜血与酥油混合在一起,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论钦陵严令封锁消息,对外只宣称是“狂徒作乱,已被镇压”,并下令全城戒严,禁止百姓随意出入。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赤尊动用邪术控心的事情,还是在逻些城的贵族和百姓中悄悄传开了。
人人自危,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邪术控制的人。许多原本中立的贵族,也开始对论钦陵和赤尊心生不满,暗中联系忠于赞普的势力。
柳彦舟和阿璃在夜枭队员的拼死掩护下,有惊无险地撤回了安全屋。
这是一间位于平民区的小院子,院墙很高,里面种着几棵柏树,十分隐蔽。
一进门,阿璃便摘下了头巾,露出了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她脸色有些苍白,显然刚才的混乱让她耗费了不少心神。
“慕容伏允那边,能明白我们的意思吗?”她蹙眉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刚才的接触太过仓促,她怕那名侍卫无法顺利传递信息。
柳彦舟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水,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
“应该可以。”他沉吟道,“那半块蛊毒样本是关键。慕容伏允的使团中,有专门研究毒物的医师,他们一定能认出这是‘缠绵噬心蛊’。我们递出样本,一方面是示警,让他知道论钦陵和赤尊手中有这样阴毒的东西,可能会用在他身上;另一方面,也是展示我们的能力 —— 我们能识别这种蛊毒,也有办法化解。就看慕容伏允是不是足够精明,愿意冒险与我们合作了。”
安全屋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夜枭队员轮流值守在门口和院墙上,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每个人都知道,论钦陵和赤尊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场大规模的搜捕随时可能到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一夜过去了,逻些城反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街道上的戒严虽然没有解除,但并没有出现全城大搜捕的情况。论钦陵和赤尊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任何动作。
“他们在酝酿更大的阴谋。”柳彦舟眼神凝重,“赤尊暴露了邪术,论钦陵肯定知道我们的目标是慕容伏允。他们现在不动手,要么是在准备更厉害的手段,要么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将我们一网打尽。”
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第二天傍晚,一个衣衫褴褛的街头流浪儿,拿着一份没有署名的拜帖,来到了安全屋门口。
“这是给里面的柳先生的。”流浪儿说完,便转身跑开了。
柳彦舟接过拜帖,打开一看,只见上面画着一个简单的吐谷浑王族图腾——一只展翅的雄鹰,旁边还有一个药杵的图案。
“他们来了!”柳彦舟精神一振,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这个图腾和药杵的组合,是他们约定好的信号,意味着慕容伏允愿意与他们见面!
逻些城笼罩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中,只有布达拉宫的方向,还亮着几盏零星的灯火,如同鬼魅的眼睛。
安全屋的地下密室内,一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亮了不大的空间。
密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慕容伏允带着那名亲信侍卫走了进来。
他褪去了使节的官服,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黑袍,头上戴着一顶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但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他眉宇间的精明和上位者的气势。
“柳神医,阿璃殿下,久仰了。”慕容伏允摘下斗笠,开门见山,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龙王潭一会,真是别开生面,让本使印象深刻。”
阿璃坐在椅子上,神色平静:“慕容使者冒险前来,想必已经看清了论钦陵和赤尊的真面目。”
慕容伏允冷笑一声,坐在了柳彦舟对面:“论钦陵狼子野心,想利用吐谷浑牵制西域诸国,好让他在吐蕃独霸一方;赤尊妖邪诡异,那控心邪术,简直是泯灭人性。他们许下的承诺,不过是引虎驱狼的毒饵,本使岂会看不明白?”
他看向柳彦舟,从怀中掏出那枚蜡丸,放在了桌子上:“这‘缠绵噬心蛊’的样本,本使已经让医师验过了。此毒阴损至极,中者生不如死,难怪噶尔小姐会落得那般下场。多谢二位示警。”
“使者明鉴。”柳彦舟拱了拱手,“赤尊与论钦陵倒行逆施,挟持赞普,陷害巴图王子,如今又想用邪术和毒物控制他人。若让他们得逞,吐蕃将永无宁日,西域诸国也会被卷入战火,吐谷浑届时恐怕也难以独善其身。”
“巴图王子……”慕容伏允目光闪烁,“本使与他有过数面之缘,此人胸怀大志,且宅心仁厚,确是人杰。若他能重掌大局,对吐谷浑与吐蕃的边境安定,自是好事。但如今他身陷囹圄,王庭被论钦陵和赤尊掌控,你们又有何良策?”
阿璃接口道:“我们的计划很简单。只需使者相助,拿到赤尊与论钦陵挟持赞普、勾结外邦的确凿证据,并将其公之于众。届时,吐蕃国内忠于赞普和巴图王子的势力,必然会群起响应,局面可瞬间逆转。使者亦可借此功绩,与未来的吐蕃赞普(巴图王子)重修旧好,共定边陲,这对吐谷浑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慕容伏允沉默了。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 的声响,在寂静的密室中显得格外清晰。
与阿璃等人合作,风险无疑是巨大的,一旦失败,吐谷浑将面临论钦陵和赤尊的疯狂报复。
但如果成功,回报也是惊人的——不仅能摆脱论钦陵的控制,还能为吐谷浑争取到一个有利的周边环境。
权衡利弊了许久,慕容伏允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好!本使答应与你们合作!”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两日后的夜晚,本使会以‘使团遇袭’为借口,在鸿胪寺制造一场大动静,吸引论钦陵和赤尊的注意力,调走布达拉宫的守卫。同时,本使会利用使团的特权,设法将一部分证据带出逻些城,转交吐谷浑在吐蕃的暗线,再由他们传递给噶尔?东赞老将军。”
“有劳尊使。”阿璃颔首,“潜入布达拉宫护法国师殿的事,交给我们。那里藏着控制赞普的邪术媒介和他们勾结外邦的密信,只要拿到这些,就能彻底扳倒他们。”
慕容伏允站起身:“事不宜迟,本使这就回去准备。记住,两日后子时,鸿胪寺见火光为号,届时布达拉宫的守卫会被调离大半,你们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说完,他戴上斗笠,跟着亲信侍卫,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密室里,柳彦舟和阿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
最后的决战,即将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