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道扬尘马足狂,锋芒初露暗藏霜。
侠心未许奸邪纵,一骑惊澜破未央。
时值孟秋,金风送爽,紫禁城东华门外的御道之上,正铺展着一派肃穆庄严的景象。乾隆皇帝自畅春园巡幸归来,銮驾仪仗绵延数里,明黄伞盖下,御辇缓缓而行,前后左右皆是顶盔贯甲的大内侍卫,刀枪林立,气势凛然。
蓝领大内侍卫薛树英,正挎着腰刀,行走在御辇左侧的第三列侍卫之中。他年方二十八,生得浓眉大眼,膀阔腰圆,脸上虽带着几分憨厚,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这薛树英出身寒微,凭着一身过硬的武艺和忠勇之心,从御林军中一步步提拔为大内侍卫,因不擅钻营,始终未得高位,只做了个寻常的蓝领侍卫,却也乐得清净,每日里只专心护卫圣驾,闲暇时便与江湖上相识的侠义之士切磋武艺,互通声气。
此刻,薛树英目光如炬,扫视着御道两侧的动静。御道旁早已清场,百姓们被挡在三丈之外,只能远远观望,偶有几声孩童的嬉笑,也被家人急忙捂住嘴。街道两旁的店铺都已关门歇业,唯有几家官办的商号,门口站着掌柜伙计,垂手侍立,不敢抬头。
就在御辇行至东单牌楼附近时,异变陡生!
“唏律律——!”
一声凄厉的马嘶划破长空,紧接着便是“轰隆”一声巨响,一辆紧随御辇的侍从马车突然倾倒,拉车的那匹枣红色骏马不知受了什么惊吓,前蹄腾空,疯狂地挣脱了缰绳,朝着御辇的方向猛冲过来!
“不好!护驾!”
领头的侍卫统领厉声高呼,四周的侍卫们顿时如临大敌,纷纷抽刀出鞘,想要上前阻拦。可那惊马速度极快,双眼赤红,口吐白沫,显然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寻常刀剑根本难以近身。
御辇之中,乾隆皇帝闻声而动,撩开轿帘一角,面色沉静地望向外面,虽未惊慌,眼神中却已多了几分警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薛树英大喝一声,纵身跃起。他自幼练就一身好轻功,此刻身形如箭,从两名侍卫头顶掠过,稳稳地落在了惊马的侧面。不等惊马撞来,他左手死死扣住马的鬃毛,右手抽出腰刀,寒光一闪,便斩断了缠在马腿上的一截断绳——那断绳不知被什么东西削得参差不齐,上面还沾着些许暗红色的粉末。
“畜生,休得放肆!”
薛树英运力于臂,双臂青筋暴起,硬生生将惊马的头颅按住。惊马疯狂挣扎,四蹄乱蹬,掀起阵阵尘土,可薛树英如泰山般屹立不动,任凭马蹄在他脚边踏得碎石飞溅,始终牢牢控制着马的动向。片刻之后,惊马似乎耗尽了力气,渐渐平静下来,只是依旧大口喘着粗气,眼神中满是恐惧。
侍卫统领急忙带人上前,将惊马牵到一旁,检查马车的情况。那驾车的侍从早已被甩出车外,摔得头破血流,昏迷不醒。薛树英收起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到马车旁,弯腰查看那截断绳,鼻尖微动,闻到一股淡淡的腥气。
“这不是寻常的断绳。”薛树英眉头紧锁,用手指捻起一点暗红色粉末,放在鼻尖轻嗅,“是‘醉马草’磨成的粉,混在油脂里涂在了绳上,马匹闻到气味便会失控,再加上这绳子被人用利器割断了一半,只需稍有颠簸,便会断裂,引马惊变。”
侍卫统领闻言,脸色骤变:“薛侍卫,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为之?”
“绝非意外。”薛树英沉声道,目光扫向御道两侧的屋顶和墙角,“这醉马草虽常见,却需搭配特定的油脂才能让马匹快速受惊,而且这断绳的切口整齐,分明是利器所为,绝非自然磨损。方才我跃起时,隐约看到对面屋顶上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只是速度太快,未能看清样貌。”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片刻后,一匹白马疾驰而至,马上端坐一位身着青衫的女子,头戴帷帽,面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正是与乾隆相识的江湖女侠柳青影。她本是奉了无影阁主苏小眉之命,来京城打探一批被贪官私吞的赈灾粮下落,恰巧路过此处,听到动静便赶了过来。
“薛兄,别来无恙?”柳青影翻身下马,走到薛树英面前,声音清脆如铃。她与薛树英相识于三年前的一次江湖义举,当时薛树英奉命追查一桩官银失窃案,偶遇柳青影,两人联手破获此案,从此便成了好友。
“柳女侠,你怎么会在此地?”薛树英见是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压低声音,“此处刚发生变故,恐有危险。”
“我刚从城西过来,听到这边动静不对,便过来看看。”柳青影目光扫过那匹惊马和倾倒的马车,又看向薛树英手中的断绳,“看这情形,不像是意外吧?”
薛树英点了点头,将断绳递给她:“你看,这上面有醉马草的粉末,绳子也是被人故意割断的,方才还有黑影在屋顶窥探,显然是有人想对圣驾不利。”
柳青影接过断绳,仔细查看了一番,又闻了闻那股腥气,脸色凝重起来:“这醉马草的用法,倒是像江南一带‘黑风寨’的路数。那黑风寨的寨主周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平日里勾结地方贪官,无恶不作,前几日我还听闻他派人进京了,只是没想到竟如此大胆,敢在御道上动手。”
“黑风寨?”薛树英眉头皱得更紧,“我曾听说过这个寨子,只是没想到他们竟敢勾结朝中之人,行刺圣驾。”
“未必是勾结朝中之人,也可能是受了反清复明组织的指使。”柳青影沉吟道,“江南一带的反清组织‘光复会’,近来活动频繁,他们一直想制造混乱,动摇清廷根基,这次马惊御道,说不定就是他们的手笔,想借此嫁祸给贪官,挑起朝堂内乱。”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内务府大内总管徐庆超带着一群内务府的官员匆匆赶来。徐庆超身着蟒袍,面色阴沉,走到御辇前躬身行礼,随后转过身,目光严厉地扫过现场。
“薛侍卫,方才发生了何事?”徐庆超的声音带着几分威严,显然是对这场意外极为不满。
薛树英上前一步,躬身道:“回总管大人,方才一匹侍从马突然受惊,冲撞圣驾,幸得属下及时阻拦,未有大碍。属下检查后发现,马匹受惊是因误食了醉马草粉末,缰绳也被人故意割断,疑似有人蓄意行刺。”
徐庆超闻言,脸色微变,目光落在那截断绳上,又看了看一旁的柳青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这位是?”
“回总管大人,这位是江湖女侠柳青影,方才路过此处,帮属下查看了线索。”薛树英如实答道。
徐庆超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只是沉声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可声张。薛侍卫,你立刻带人封锁现场,追查那个黑影的下落;至于这位柳女侠,就请暂且离开,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柳青影闻言,心中冷笑一声,知道这徐庆超是怕江湖人士插手此事,不过她也懒得与这些朝堂官员过多纠缠,便对薛树英抱了抱拳:“薛兄,既然此处有官府处置,我便先告辞了。若是需要帮忙追查线索,可到城南的‘清风客栈’找我,我在那里还有些朋友,或许能打探到黑风寨的消息。”
薛树英点了点头:“多谢柳女侠,日后若有需要,定当登门拜访。”
柳青影翻身上马,瞥了徐庆超一眼,随即调转马头,绝尘而去。徐庆超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随后对薛树英道:“薛侍卫,你随我来,陛下要亲自问话。”
薛树英跟着徐庆超来到御辇前,躬身行礼:“臣薛树英,叩见陛下。”
御辇内,乾隆皇帝的声音传来,依旧平静无波:“树英,方才之事,你都查清楚了?”
“回陛下,臣已查明,马匹受惊是人为所致,有人在缰绳上涂抹了醉马草粉末,还将缰绳割断了一半,引马冲撞圣驾。方才臣还看到屋顶上有黑影闪过,疑似刺客。”薛树英如实禀报。
乾隆沉默了片刻,道:“醉马草?黑风寨?还是光复会?”
薛树英心中一惊,没想到陛下竟也知道这些江湖势力,连忙道:“回陛下,江湖女侠柳青影推测,此事可能与黑风寨或光复会有关,臣正准备派人追查。”
“柳青影?”乾隆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回忆,“倒是个有胆有识的女子。”他顿了顿,又道,“此事不可大意,徐庆超,你立刻命内务府彻查此事,务必找出幕后主使;薛树英,你带领侍卫,暗中追查黑影的下落,同时联系威远镖局的郭永福,让他从江湖上协助调查,郭永福为人忠勇,侠义心肠,想必能帮上忙。”
“臣遵旨!”徐庆超和薛树英同时躬身应道。
乾隆又道:“记住,此事要秘密进行,不可打草惊蛇。如今朝堂内外并不平静,贪官污吏横行,反清势力蠢蠢欲动,这次马惊御道,恐怕只是个开始。”
“臣明白!”薛树英心中一凛,知道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徐庆超随后便安排人手清理现场,救治受伤的侍从,同时封锁了东单牌楼附近的街道,追查黑影的下落。薛树英则带着几名亲信侍卫,朝着方才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御道旁的一处茶摊里,一个身着青布长衫的书生正端着茶杯,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御道上,正是落魄书生王仲瞿。他方才也看到了马惊的全过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放下茶杯,付了茶钱,悄然离开了茶摊。王仲瞿虽落魄,却颇有侠义心肠,平日里便留意着京城的动静,如今见御道上出了这等事,自然不肯袖手旁观,打算暗中查探一番,看看能否找到线索。
薛树英带着侍卫追了两条街,却始终没有找到黑影的踪迹。那黑影显然身手不凡,而且对京城的地形极为熟悉,一路专挑小巷穿行,很快便消失在了错综复杂的胡同里。
“薛侍卫,怎么办?”一名侍卫气喘吁吁地问道。
薛树英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四周的胡同,沉声道:“这黑影定然是本地人士,或者在京城潜伏了许久。我们分兵几路,去附近的客栈、赌场、当铺查问,看看有没有形迹可疑之人。另外,派人去清风客栈告知柳女侠,让她从江湖上打探消息,务必找到这个黑影。”
“是!”侍卫们立刻分头行动。
薛树英则独自一人来到了城南的威远镖局。威远镖局的总镖头郭永福,是他的旧识,两人曾一起护送过一批官粮,交情深厚。郭永福为人侠义心肠,在江湖上颇有威望,若是能得到他的帮助,追查黑影的下落定然会顺利许多。
威远镖局的大门敞开着,几个镖师正在院子里练拳。薛树英走上前,对一个镖师抱了抱拳:“在下薛树英,求见郭总镖头。”
那镖师见是薛树英,连忙拱手道:“原来是薛侍卫,总镖头正在后院喝茶,我这就去通报。”
片刻后,郭永福快步走了出来。他年约四十,身材魁梧,面容刚毅,腰间挎着一把虎头大刀,正是威远镖局的镇局之宝。
“树英老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郭永福大笑着走上前,拍了拍薛树英的肩膀。
“郭大哥,此次前来,是有要事相求。”薛树英神色凝重地说道。
两人走进后院的书房,薛树英将御道马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郭永福,包括醉马草粉末、割断的缰绳,以及那个神秘的黑影。
郭永福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竟有这等事?敢在御道上动手,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
“郭大哥,陛下已经下旨,让你从江湖上协助调查此事。”薛树英道,“那黑影身手不凡,疑似与黑风寨或光复会有关,你在江湖上人脉广,能否打探到他们的消息?”
郭永福点了点头:“黑风寨的周虎,我早有耳闻,此人作恶多端,我早就想除掉他了。至于光复会,他们在京城也有暗哨,我这就派人去查,定能找到线索。”他顿了顿,又道,“对了,前几日我听镖局的伙计说,城西的‘鬼见愁’孙三最近在京城活动频繁,那孙三是个杀人狂魔,与黑风寨素有勾结,说不定此事与他有关。”
“孙三?”薛树英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我曾听说过这个名字,此人双手沾满鲜血,罪该万死。郭大哥,若是能找到他的踪迹,还请立刻告知我。”
“放心吧,我这就安排人手去查。”郭永福道,“你先回去等候消息,一有线索,我便派人通知你。”
薛树英抱了抱拳:“多谢郭大哥,此番相助,小弟感激不尽。”
离开威远镖局,薛树英又去了清风客栈,告知柳青影郭永福已经答应协助调查,让她留意黑风寨和孙三的消息。柳青影表示会立刻联系江湖上的朋友,展开追查。
与此同时,内务府大内总管徐庆超正在宫中的内务府衙门里,对着一份卷宗眉头紧锁。卷宗上记录着最近京城内外的异常动向,其中就有黑风寨派人进京的消息,还有光复会在江南一带活动的报告。徐庆超深知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处理不好,不仅会影响自己的前程,甚至可能引发朝堂动荡。他思索片刻,提笔写下一封密信,让人立刻送往江南,通知当地的官员严密监视黑风寨和光复会的动向。
内阁大学士刘墉的府邸里,刘墉正坐在书房里批阅奏折。他刚刚收到了御道马惊的消息,心中颇为担忧。刘墉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早就对朝中的贪官污吏深恶痛绝,如今见有人竟敢在御道上动手,行刺圣驾,心中更是愤怒。他知道,这背后定然有贪官污吏或反清势力在作祟,一场朝堂与江湖的交锋,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军机大臣王杰也收到了消息,他与刘墉商议后,决定联名上书,请求乾隆皇帝加强京城的安保,同时彻查朝中的贪官污吏,肃清反清势力。王杰深知,如今的乾隆王朝看似太平,实则危机四伏,朝堂暗斗不断,江湖动荡不安,唯有尽快找出幕后主使,才能稳定局势。
夜幕降临,京城渐渐安静下来,可一场围绕着“马惊御道”的追查,却在暗中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薛树英带着侍卫们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排查,郭永福的镖师们四处打探消息,柳青影联系着江湖上的朋友,王仲瞿则在暗中观察着各方动静。
御书房里,乾隆皇帝独自一人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月色,神色凝重。他知道,这次马惊御道只是一个开端,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朝堂上的贪官污吏,江湖上的反清势力,地方上的恶霸狂魔,这些势力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想要将他的王朝拖入深渊。但乾隆皇帝并非庸主,他早已下定决心,要展开一场锋芒对决,肃清奸邪,还天下一个太平。
薛树英回到宫中时,已是深夜。他站在乾清门外,望着御书房里透出的灯火,心中暗暗发誓,定要找出幕后主使,护得圣驾周全,维护江湖与朝堂的安宁。他知道,这场对决注定不会轻松,但只要有那些侠义之士在,有朝中的忠臣良将在,就一定能战胜邪恶,迎来光明。
月光洒在御道上,照亮了那片白天曾发生过惊变的土地,也照亮了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奸影。一场朝堂与江湖的交锋,一场正义与邪恶的对决,已经箭在弦上,一触即发。而这一切,都始于那匹受惊的御马,始于那个藏在暗处的奸影,始于这场锋芒初露的御道惊澜。
御道惊澜,奸影初现,朝堂江湖暗流涌;侠肝义胆,忠勇护驾,锋芒对决已开篇。马惊非意外,毒计藏深意,薛树英勇拦惊马,柳青影暗查线索,郭永福仗义相助,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正在京城的夜色中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