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宸乾径直坐到主位上,目光扫过厅内的冰雕:“西门州主将凛州的冰搬到京城,倒是别致。”
“让陛下见笑了。”西门烬落座,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摩挲,“北疆人离不得冰雪,就像鱼儿离不得水。”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在沈念安身上,“姑娘想必好奇,为何我会将祖上传下的玉佩送你。”
沈念安握紧了袖中的手帕:“确实不解。”
西门烬从怀里取出一卷泛黄的帛书,小心地展开:“这是西门家的祖训,传了七代。上面说,当九州将定时,凛州若遇难处,可寻一位名叫沈念安的姑娘。她能护凛州子民周全,报酬便是这枚冰纹玉。”
帛书上的字迹早已模糊,却能看清“沈念安”三个字,笔锋苍劲,带着岁月的沉淀。沈念安的呼吸骤然一滞——祖训?七代?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她可是凭空穿来的,在这个世界从未有过前尘!
“这不可能。”她下意识地反驳,声音都在发颤,“我……我从未去过凛州,更不认识西门家的先祖。”
西门烬的目光很平静,像结了冰的湖面:“姑娘信与不信,祖训就在这里。二十年前我接任州主时,父亲将玉佩与帛书交予我,说‘到了该用的时候,自然会遇见沈姑娘’。如今御朝已占六州,九州一统就在眼前,凛州的冰川开始融化,牛羊疫病频发,正是祖训里说的‘难处’,而我寻遍天下,也只查到京城有一位沈姑娘。”
沈念安怔住了。冰川融化?疫病频发?这些她在御宸乾的奏折里见过,却从未想过会与自己扯上关系。她一个连剑都没练熟的姑娘,怎么可能护住一州子民?
“西门州主怕是找错人了。”御宸乾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念安只是个寻常女子,如何能护得住凛州?”
“陛下不妨让沈姑娘试试。”西门烬从袖中取出另一卷帛书,“这是凛州的山川图与疫病卷宗,姑娘若能看出些门道,便知先祖之言非虚。”
李德全将帛书呈上来,沈念安犹豫着翻开,瞳孔骤然收缩——山川图上标注的冰川裂缝,与她穿越前在地理课上学过的温室效应导致的冰盖消融如出一辙;疫病卷宗里描述的症状,分明就是维生素缺乏引起的坏血病!
这些在现代是常识,在这个世界却无人知晓!
“这……”沈念安的手指在帛书上颤抖,“冰川消融是因为……”她忽然顿住,意识到自己差点说出“温室效应”,慌忙改口,“是因为地气渐暖,需在冰川边缘筑坝引流,防止融水冲毁牧场。”
西门烬的眼睛亮了起来:“姑娘说的是!去年就有三个牧场被融水冲了,牧民们只能迁到更高的地方!”
“还有疫病。”沈念安深吸一口气,努力用这个世界能理解的语言解释,“牧民常年吃不到新鲜蔬果,需让他们多储存酸菜、干果,再在暖窖里试着种些耐寒的菜,症状自然会减轻。”
这些都是一些最基本的常识,至于其他的,是要她去凛州解决。
西门烬猛地站起身,双手抱拳深深一揖:“姑娘果然懂!先祖诚不欺我!”
沈念安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西门家的先祖怎么会知道这些?他们为什么笃定自己能解决?难道她的穿越,从一开始就不是意外?
御宸乾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忽然开口:“西门州主若信得过念安,御朝可拨工匠与种子,按她的法子试试。”他顿了顿,语气沉了几分,“但朕有个条件。”
“陛下请讲。”
“把你先祖的事,说清楚。”御宸乾的目光锐利如剑,“他们为何会知道念安的名字?为何笃定她能救凛州?”
西门烬的脸色忽然变得凝重,他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先祖曾说,他年轻时遇见过一位‘天外来客’,教会了他许多道理,还说‘百年后有沈姓女子来此,可解凛州之困’。至于那位客人的模样……先祖画了幅画,说与沈姑娘极为相似。”
天外来客?画像?
沈念安的心脏骤然缩紧,几乎要跳出胸腔。
西门烬转身从里屋取出一个木匣,打开时,沈念安看见那幅泛黄的画像,瞬间如遭雷击——画上的女子穿着一身奇怪的衣服(那是她穿越前常穿的卫衣牛仔裤),扎着高马尾,手里拿着一个发光的方块(那是她的手机),眉眼竟与镜中的自己一模一样!
画像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癸卯年冬,遇沈姑娘于长白山,授冰雪之术,言百年后再来,以冰纹玉为凭。”
长白山?
沈念安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段模糊的记忆——穿越前的那个冬天,她去长白山旅游,在雪地里捡到过一块墨色的玉佩,后来不小心摔裂了,就随手丢在了酒店……
后加与老师他们一起意外穿越到这里,她一直以为是意外。
那块玉佩,和西门烬送来的这枚,一模一样!
难道……
她的穿越,根本就是一场早就被安排好的重逢?
可是她的同伴们怎么解释呢?也许他们的先祖怕是知道御朝的秘密,知道会有人穿越过来吧!预测!
西门烬看着她震惊的神色,轻声道:“沈姑娘,现在你信了吗?”
沈念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画像上,画中人的笑容仿佛活了过来,与她在镜中看到的自己重叠在一起。
沈念安的指尖在画像边缘摩挲,卫衣领口的抽绳、牛仔裤膝盖处的磨白,甚至手机屏幕反射的阳光,都与记忆中最后那个长白山的午后完美重合。她忽然想起当时随手丢在酒店垃圾桶里的墨玉——裂在同一个位置,冰纹走势分毫不差。
“我信。”她抬起头,声音里的颤抖已被一种奇异的笃定取代,“西门州主,三日后,我随御朝的队伍去凛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