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安接过剑,入手微沉。她试着挥了挥,虽有些脱力,却稳稳当当。“没问题。”
“那就好。”御宸乾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玄色的衣摆扫过床沿,带起一阵清风,“收拾一下,午时出发。”
“现在?”沈念安愣住,“不等其他人吗?”
“霍驰野会安排好后续,秦观他们随后跟上。”御宸乾走到帐门口,回头看她,晨光落在他肩头,像镀了层金,“朕说过,等你醒了就走。”
沈念安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刚认识时,他也是这样,说一不二,却总在细微处藏着温柔。她低头笑了笑,掀开被子下床,动作还有些踉跄,却带着轻快的雀跃。
帐外的阳光正好,霍驰野带着亲兵守在不远处,见沈念安出来,立刻拱手:“沈姑娘醒了!属下这就去备马!”
“不必。”御宸乾道,“备马车,要最稳的那辆。”
沈念安被他扶上马车时,才发现车厢里铺着厚厚的软垫,角落里堆着几包点心,甚至还有顾楠妤塞进来的药箱。御宸乾跟着坐进来,车厢不大,两人挨得很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混着阳光的味道。
“先生,其实不用这么急的。”沈念安拨弄着软剑的穗子,小声说。
“急。”御宸乾看着她,眼底映着她的影子,“再等下去,江南的桃花就要谢了。”
沈念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酥酥麻麻的。她转头看向窗外,沧州的城墙渐渐远去,田野里的新绿漫无边际。忽然,她想起一事,转头问:“对了,顾神医说我的本命蛊……”
“顾楠妤已经用草药压制住了,不会再反噬。”御宸乾道,“但以后不能再强行催动,等去了江南,让她再给你配些固本的方子。”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些,“上次你为了护朕,强行引蛊反噬,很危险。”
沈念安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朕知道。”御宸乾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像在安抚,“但下次,不准了。”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沈念安没再说话,心里却暖融融的。她知道,他那句“不准”,不是责备,是在意。
不知走了多久,她靠在车壁上渐渐犯困,朦胧中感觉有人将她的头轻轻扶到肩上。她没有睁眼,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闻到他衣襟上熟悉的气息,便安心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花香。沈念安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铺着桃花瓣的软榻上,窗外是成片的桃林,粉白的花瓣像雪一样簌簌落下,沾了她满身。
御宸乾坐在榻边的石凳上,正在看奏折,晨光透过花枝落在他的侧脸,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听到动静,他抬眸看来,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醒了?正好,桃花开得最盛。”
沈念安撑起身子,看着漫山遍野的桃花,忽然明白了他为何要急着出发。风一吹,花瓣如潮般涌来,落在他的玄色衣袍上,像泼墨画里点染的粉,惊艳得让人移不开眼。
“先生,”她轻声唤道,“这里……真美。”
御宸乾放下奏折,走到她身边,伸手拂去她发间的花瓣:“答应你的,自然要最好的。”他的指尖擦过她的脸颊,带着桃花的清香,“以后,每年都来。”
沈念安望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盛着整片桃林的春色,和只属于她的温柔。她用力点头,声音里带着笑意:“好。”
秦观等人赶到江南时,正值暮春。沈念安和御宸乾早已在桃林深处住了下来,霍驰野带着亲兵守在外围,见他们来了,只是指了指林子里的方向:“陛下吩咐,让你们先歇着,晚些再聚。”
于彩铃跳下马,望着那片粉白的花海,咋舌道:“这两人倒是会享受,把我们扔在后面处理烂摊子,自己先来赏桃花了。”嘴上抱怨着,眼底却藏着笑意——沈念安能好起来,比什么都重要。
司锦年将马缰递给亲兵,眉头却没舒展:“你们觉不觉得,陛下对念安……太过不同了?”
秦观刚包扎好的后背还隐隐作痛,他靠在树边,沉声道:“何止是不同。沧州那夜,陛下下令‘挫骨扬灰’时,你没看到他的眼神——那是真动了杀心,比当年平叛时还狠。”
顾楠妤正清点药箱,闻言抬头:“你们是担心……陛下对念安的心思,会引来非议?”
“非议是小事。”霍驰野走了过来,他比司锦年年长几岁,心思更沉,“你们别忘了,峦州还没彻底平定,前朝余孽也在暗处盯着。念安现在是陛下的软肋,一旦被人利用……”
他没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了。沧州之战,沈念安为了护御宸乾,强行催动本命蛊反噬,差点丢了性命;而御宸乾为了她,不惜下屠城令,这份在意太过明显,就像在布满暗箭的朝堂上,给了敌人一个精准的靶心。
于彩铃的笑容淡了下去,她想起沧州军械库外的尸山血海,想起那些密密麻麻的蛊虫,想起沈念安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的模样,打了个寒颤:“我现在一闭上眼,就看到那些虫子爬满人的脸……念安当时得多疼啊。”
“她用精血养蛊多年,与蛊虫心神相连。”顾楠妤叹了口气,“那次万蛊齐出,相当于剜她的心头肉。若不是陛下那枚还魂丹护住了她的神魂,恐怕……”
后面的话没人接。寂静中,只有风吹过桃林的簌簌声,像极了沧州那夜虫群爬过地面的声响,让人头皮发麻。
他们都是从异世来的,曾在现代过着安稳日子,谁也没想过会卷入这古代的战火纷争。可命运偏要将他们推到风口浪尖,沈念安的蛊术,秦观的谋略,司锦年的枪法,于彩铃的奇香,顾楠妤的医术……好像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为御宸乾的“九州一统”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