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轻轻推开病房的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辉子的脸上。她走近病床,突然发现丈夫的左眼周围青紫一片,像只熊猫似的。她的心猛地揪紧了,手指不自觉地抚上那片淤青。
这是怎么回事?小雪转头问正在查房的护士。
护士放下手中的记录本,解释道:昨天王大夫给辉子做针灸治疗时出了点小意外。因为辉子的左眼不能自主转动,王大夫想先帮他调整一下。没想到刚下针,辉子突然打了个喷嚏...
小雪想象着当时的场景:辉子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身体微微颤动,而王大夫的银针还停留在他的眼周。那一瞬间的意外,让针尖偏离了位置,造成了皮下出血。
王大夫的针灸技术是全院最好的,护士继续说着,这次纯属意外。不过您放心,淤青过几天就会消的,不会影响治疗效果。
小雪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回丈夫脸上。她轻轻握住辉子放在被子外的手,那双手曾经那么有力,现在却软绵绵的。她注意到辉子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她的触碰。
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小雪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录音机,是女儿给你录的儿歌,她说爸爸最喜欢听她唱歌了。
录音机里传来女儿稚嫩的歌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脆。小雪看到辉子的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她惊喜地凑近观察,但很快又失望地发现那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
护士量完血压准备离开时,小雪突然问道:王大夫今天还会来针灸吗?
会的,下午三点左右。护士在门口停下脚步,其实...王大夫昨天特别自责,今早还特意来看了辉子的情况。
下午两点五十分,王大夫就提前来到了病房。他戴着口罩,但小雪还是从他眼角的皱纹看出他的疲惫。王大夫仔细检查了辉子的熊猫眼,轻轻叹了口气。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王大夫的声音里满是歉意。
小雪摇摇头:意外谁都不想的。您一直很用心地治疗辉子,我们都知道。
王大夫感激地看了小雪一眼,然后开始准备今天的针灸。这次他格外小心,每下一针都要确认辉子的呼吸节奏。小雪在一旁屏息看着,注意到王大夫的手很稳,但额头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治疗结束后,王大夫长舒一口气。他指着辉子左眼周围的淤青说:比昨天好多了,估计再有两三天就能完全消退。
小雪送王大夫到门口,突然听见病房里传来一声轻响。她急忙跑回去,发现辉子的手指碰到了床头柜上的水杯。这是三个月来,辉子第一次有明显的肢体动作。
王大夫!快来看!小雪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王大夫快步走回病床前,仔细观察着辉子的反应。他轻轻抬起辉子的手腕,测试他的肌张力。有进步,王大夫露出欣慰的笑容,虽然还很微弱,但确实是对外界刺激有了反应。
小雪眼眶湿润了,她俯身在辉子耳边轻声说:你听见女儿唱歌了对不对?你一直在努力,我们都知道...
窗外的夕阳将病房染成温暖的橙色,辉子青紫的左眼在光线下显得不那么明显了。小雪握着丈夫的手,感觉那指尖似乎轻轻回握了她一下。这一刻,她相信所有的等待和坚持都是值得的。
夕阳的余晖渐渐褪去,病房里亮起了柔和的灯光。小雪仍然握着辉子的手,生怕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护士来换点滴时,看到小雪通红的眼睛,轻声劝她回去休息。
我再陪他一会儿。小雪摇摇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丈夫的脸。
夜深了,医院走廊的脚步声渐渐稀疏。小雪趴在病床边打盹,突然感觉手心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触碰。她猛地抬起头,看见辉子的眼皮在不停地颤动。
辉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小雪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她按下床头的呼叫铃,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值班医生很快赶来,用手电筒检查辉子的瞳孔反应。瞳孔对光有反应了,这是个好现象。医生边说边记录着生命体征,不过现在还不好说什么时候能完全清醒,需要继续观察。
小雪整夜未眠,守在病床前和辉子说话,讲女儿在学校的新鲜事,讲小区里新开的面包店,讲他们曾经一起看过的电影。天蒙蒙亮时,她疲惫地靠在椅子上,突然听见一声微弱的呻吟。
水...
这个沙哑的声音让小雪瞬间清醒过来。她看见辉子的嘴唇在蠕动,眼睛虽然还闭着,但眉头明显皱了起来。小雪手忙脚乱地拿起棉签,蘸了温水轻轻润湿丈夫干裂的嘴唇。
辉子,是我,小雪。你能听见吗?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滴在辉子的脸上。
辉子的眼皮又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了一条缝。他的目光涣散,似乎还不能聚焦,但确实是在尝试看向小雪的方向。小雪激动地握住他的手,感觉这次的回握比之前更有力了。
当清晨的阳光再次照进病房时,王大夫匆匆赶来。他看到苏醒中的辉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太好了,这是个重大突破。他仔细检查了辉子的各项反应,熊猫眼也消得差不多了,看来身体在加速恢复。
小雪站在一旁,看着丈夫努力想要说话的样子,心里既欢喜又酸楚。这108天的等待,终于迎来了曙光。她知道康复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辉子能回来,再漫长的等待都值得。
护士推着早餐车经过门口,飘来一阵米粥的香气。小雪突然想起辉子最爱吃医院对面那家包子铺的肉包,她擦干眼泪,决定去买几个回来。也许等辉子完全清醒时,就能吃上他最喜欢的早餐了。
小雪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生怕惊扰了正在苏醒的丈夫。清晨的医院走廊安静得出奇,只有护士们的电话偶尔响起。她快步穿过大厅,推开医院大门时,初秋的风带着凉意拂过她的脸庞。
包子铺刚开门不久,蒸笼里冒出腾腾热气。老板娘认出了小雪,热情地打招呼:今天怎么这么早?还是老样子?
嗯,两个鲜肉包,一个豆沙包。小雪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辉子...辉子他醒了。
老板娘手里的夹子地掉在台面上,眼圈一下子红了。老天保佑!她麻利地装好包子,又往袋子里多塞了两个茶叶蛋,快拿去,趁热吃才好。
小雪提着热乎乎的早餐往回走,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她想象着辉子吃到熟悉味道时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转过走廊拐角时,她听见病房里传来说话声,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推开门,她看见护士正在帮辉子调整床位。辉子的眼睛半睁着,目光虽然还有些迷茫,但明显比之前清明了许多。听到开门声,他的头微微转向门口,嘴唇蠕动了几下。
买...包子...辉子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但小雪还是捕捉到了这简单的几个字。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手里的袋子差点掉在地上。
你还记得...小雪小跑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打开袋子,让香气飘散出来。是你最爱吃的那家,老板娘还送了茶叶蛋。
护士笑着退到一旁:看来病人的嗅觉和味觉记忆恢复得很好。不过现在还不能吃固体食物,我去准备些流食。
小雪用棉签蘸了点包子里的汤汁,轻轻点在辉子嘴唇上。辉子的舌尖微微探出,舔了舔嘴唇,眉头舒展开来。这个熟悉的动作让小雪想起了他们刚恋爱时,辉子总是把她吃不下的包子馅偷偷吃掉的样子。
女儿...上学?辉子断断续续地问道,每个字都说得很吃力。
小雪点点头,握住他的手:嗯,今天周五,放学后我就带她来看你。她每天都在问爸爸什么时候能听她讲故事。
辉子的眼角渗出泪水,顺着太阳穴滑落到枕头上。他努力想抬起手,却只让手指微微动了动。小雪连忙帮他擦掉眼泪,轻声安慰道:不急,我们慢慢来。你能醒来就是最好的消息。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正好照在辉子的脸上。他左眼的淤青已经变成了淡黄色,几乎看不出来了。小雪望着丈夫消瘦的面容,心想等他能吃东西了,一定要把他养回原来的样子。这个念头让她心里暖暖的,仿佛看到了不久后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旁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