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心头一凛。对方一句话,就点出了自家主公的身份特质。
他不敢怠慢,态度愈发恭敬:“大师明鉴。正因如此,我家主人才更关心气运流转,不敢有丝毫大意。”
“巴蛇大师”依旧闭着眼,手指开始在膝上轻轻掐算。他嘴里念念有词,说的都是一些晦涩难懂的音节。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他的念叨声和李忠愈发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大师才缓缓停下。
“你家主人,可是姓李?”
李忠瞳孔一缩!
“他幼时,是否曾在落水后,被一头老龟所救?”
李忠额头开始冒汗!这件事,是国公爷儿时的一桩奇遇,除了最亲近的几人,外人绝不可能知晓!
“他早年在北境,领兵突袭,陷入重围,是否曾斩杀一头白狼,以其血涂面,吓退敌军,方才脱险?”
李忠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这是李源发迹史上最引以为傲的战绩之一,也是他军旅生涯的机密!
这大师……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这些情报,自然都是苏锦意花费了500国运点,从李源的“灵魂”深处挖出来的。此刻通过赵文玄的口说出,其震撼力,堪比天神下凡。
看着李忠那张写满惊骇的脸,赵文玄心中暗爽,脸上却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如电,直刺李忠内心:“回去告诉你家主人,他近日是否心神不宁,夜不能寐,如坐针毡?”
李忠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国公爷这几日脾气暴躁,摔了好几个名贵的瓷器,府里下人战战兢兢。
大师的声音陡然转冷:“此乃气运受损,龙气外泄之兆!若不及时弥补,恐有倾覆之祸,灭顶之灾!”
轰!
最后八个字,如同八记重锤,狠狠砸在李忠的心上。
他脸色煞白,再无半分怀疑,对着“巴蛇大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求大师救救我家主公!求大师指点迷津!”
大师却摆了摆手,重新闭上眼睛:“缘法未到,让他自己来。”
李忠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镇国公府,将与大师的对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给了李源。
当听到那些只有自己知道的童年秘事和军中隐秘时,李源那张素来沉稳如山的面孔,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怀疑?
在这些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任何怀疑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世上,真有能洞悉天机的神人!
而当李忠最后说出“灭顶之灾”四个字时,李源猛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尤其是在他即将举事的关键时刻,任何不祥的预兆,都足以让他寝食难安。
他再也坐不住了。
“备车!备上一份厚礼!”李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本公要亲自去!秘密前往,不要惊动任何人!”
当晚,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马车,趁着夜色,悄悄驶出了镇国公府的侧门,一路向着城西而去。
车内,权倾朝野的镇国公李源,正襟危坐,神色凝重。他即将去见的,不是皇帝,不是同僚,而是一个能决定他命运的“神仙”。
当李源走进那间简朴的静室,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巴蛇大师”时,他彻底放下了所有国公的架子。
大师高深莫测地打量了他许久,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皮囊,看穿他内心所有的秘密和欲望。
看得李源这位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都有些心里发毛。
终于,赵文玄按照苏锦意剧本里的台词,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那叹息里充满了惋惜与沉重。
“国公爷,老夫观你气运,本是潜龙在渊,有飞天之相。”
“只可惜……”
他话锋一转,摇了摇头。
“可惜什么?”李源急切地追问。
“可惜,你家祖坟的风水,被人动了手脚啊!”
“被人动了手脚?”
李源的脑子嗡的一声,如同被人用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这六个字,比“灭顶之灾”四个字带来的冲击力还要巨大。
对于李源这种枭雄人物而言,自身的生死荣辱固然重要,但家族的百年基业与传承,才是他心中最不可触碰的逆鳞。
他可以死,李家不能亡!
“大师,此话怎讲?我家祖坟乃是请了当年天下第一的风水大师‘寻龙先生’点的穴,龙脉稳固,固若金汤,怎会……”
李源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急躁。
赵文玄扮演的“巴蛇大师”却只是缓缓摇头,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此刻能看穿过去未来。
“国公爷,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寻龙先生确实有通天之能,为你李家寻得一处‘潜龙吞气’的绝佳宝地。按理说,你李家当出真龙天子,至少也是三代王侯,气运绵长。”
这番话像是一剂强心针,让李源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真龙天子!这四个字,正是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野望!
然而,大师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
“只可惜……只可惜啊!”
他长叹一声,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天道有常,一饮一啄,皆有定数。你李家得了这泼天富贵,自然也就引来了克星。此人命格极硬,如天降陨铁,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你家龙脉的七寸之上!”
“克星?是谁?!”李源双拳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一股浓烈的杀气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静室内的空气,瞬间变得冰冷而凝重。
“巴蛇大师”仿佛没有感受到这股杀气,他伸出干枯的手指,在空中虚虚地画了一个符号,然后一字一顿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欧—阳—震—岳!”
轰!
李源的瞳孔骤然收缩成最危险的针尖状!
果然是他!
这段时间以来,那种莫名的不安,那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那种虎贲营爆炸案后对方诡异的平静……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解释!
原来不是权谋,不是算计,而是……命!
是命里相克!
大师将李源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对苏锦意的剧本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知道,最关键的蛊惑,现在才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