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默,是个快递员。不是那种骑着电驴满街跑的外卖骑手,而是专门负责“特殊件”的快递员。我们公司有个不对外公开的业务部,承接一些……不太寻常的包裹。有时是深更半夜的取件,有时是送往偏僻得导航都失灵的地点,有时包裹本身就很怪——沉得离谱的小盒子,或者轻飘飘却散发着异味的大麻袋。
干这行久了,我学会不多问,不看包裹详情,只按要求的时间地点送达,拿到回执就走。薪水比普通快递高几倍,风险自然也大。同事们都叫我“陈大胆”。
直到我接到了那个送往“槐安路44号”的单子。
那是一个周五的下午,天色阴沉。取件点是一个老旧小区的地下室,门口连个招牌都没有。发件人是个穿着深色中山装、面无表情的老头,他递给我一个巴掌大、用暗黄色油纸包得严严实实、外面还用朱砂画着扭曲符文的扁平包裹。入手冰凉,像是握着一块寒铁。
“今晚子时之前,必须送到槐安路44号,交到收件人手里。记住,只能用手递,不能离身,不能经过任何电子扫描设备。”老头的眼神浑浊,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锐利,“路上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别回头,别答应,更……别打开它。”
他给的运费高得离谱,几乎是平常的十倍。我掂量着那个轻飘飘却又异常冰冷的包裹,心里有些发毛,但贪念最终还是压过了那丝不安。我点了点头,把包裹小心地塞进我特制的、带内衬的帆布挎包里,贴身放着。
槐安路在城市的最北边,靠近废弃的老工业区,据说早年是乱葬岗,后来才勉强修了路,但平时几乎没人去。我骑着公司配发的、经过特殊隔音处理的电动车,朝着那个方向驶去。
起初一切正常。但随着天色渐暗,越靠近槐安路,周围的环境就越发荒凉。路灯稀疏,光线昏黄,偶尔有野狗在废墟间穿梭,发出低沉的吠叫。
就在我拐进槐安路路口时,挎包里的那个包裹,突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手机的震动,更像是……某种活物在里面的挣扎。
我猛地刹住车,心脏狂跳。我隔着帆布摸了摸,包裹又恢复了冰冷和死寂。是错觉吗?还是路面不平?
我硬着头皮继续往前骑。槐安路比我想象的还要破败,路面坑洼洼洼,两旁是残破的围墙和长满荒草的废弃厂房。44号,据说是一栋独门独院的老宅,在路的最深处。
越往里走,空气似乎越冷。明明是三伏天,我却感觉像是进了冰窖,呼出的气都带着白雾。周围静得可怕,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了,只有我电动车电机低沉的嗡鸣和我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就在这时,我清晰地听到,从贴身挎包里,传来一声极细微、却尖锐刺耳的——
指甲刮擦硬物的声音!
“刺啦——”
我浑身汗毛倒竖,差点从车上摔下来。这次绝对不是错觉!那包裹里面有东西!活的东西!
老头的话在我脑海里回荡:“无论听到什么……别打开它……”
我死死咬着牙,猛拧电门,只想尽快赶到44号,把这邪门的玩意儿脱手。
眼看导航显示距离目的地只有几百米了,路边出现了一个孤零零的公交站牌,锈迹斑斑,早已废弃。站牌下的阴影里,似乎蹲着一个人。
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是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女孩,背对着我,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好像在哭。
这么晚了,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个小女孩?
就在我车速稍缓的瞬间,那小女孩突然停止了哭泣,猛地回过头——
她没有脸!本该是面孔的地方,是一片空白!
我吓得魂飞魄散,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跑!我拼命拧紧电门,电动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猛地窜了出去。
冲出老远,我才敢从后视镜里看。那站牌下空无一人,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但那股冰冷的恐惧感,却真实地缠绕着我。
终于,我看到了44号。那是一栋被高大槐树包围的青砖老宅,黑漆木门紧闭,门楣上挂着一个昏暗的白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映出门上两个模糊的铜环。
我把车停在门口,手心里全是冷汗。深吸了好几口气,我才走上前,抓住冰冷的铜环,敲了敲门。
“咚……咚……咚……”
敲门声在死寂的环境里传出老远,带着回音。
等了半晌,没有任何回应。我又敲了三次,依旧如此。
难道没人在家?不可能啊,老头强调必须子时前送到收件人手里。
我试着推了推门,门竟然“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里面黑漆漆的,透出一股更浓郁的阴冷和霉味。
“有人吗?快递!”我壮着胆子朝里面喊了一声。
只有我的回声。
我犹豫了。按规定,我应该把包裹交给收件人本人签收。但现在……
挎包里的包裹又剧烈地震动起来,这一次,伴随着震动,我甚至听到了里面传来低低的、像是无数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不能再等了!
我咬咬牙,推开木门,走了进去。院子里杂草丛生,正对着的堂屋门敞开着,里面没有灯,只有依稀的月光照进去,勾勒出桌椅的轮廓,像一个个蹲伏的怪兽。
“快递放桌上了!”我把包裹从挎包里拿出来,那冰冷的触感和内部的震动让我几乎想立刻扔掉。我快步走到堂屋那张布满灰尘的八仙桌前,将包裹放了上去。
就在包裹离开我手的瞬间,所有的震动和低语声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我松了口气,转身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我刚迈出堂屋门槛,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苍老、嘶哑,仿佛破风箱拉动的声音:
“等等……年……轻……人……”
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僵硬地回过头。
堂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色寿衣、身形佝偻、脸上布满老年斑的老太婆,正坐在八仙桌旁的主位上!她手里,拿着那个刚刚被我放下的油纸包裹!
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
月光照在她脸上,她的眼睛浑浊不堪,嘴角却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东西……送到了……辛苦你了……”
我头皮发麻,只想赶紧离开:“不、不辛苦,您签收一下……”
“签收?”老太婆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干涩刺耳,“不用了……你……已经‘签收’了……”
她的话让我莫名其妙,但那股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强。
“你来的路上……是不是……看到什么了?”她歪着头,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能看穿我。
我想起那个无脸的小女孩,心脏猛地一缩。
“看……看到了……”我声音发颤。
“那就对了……”老太婆脸上的笑容更诡异了,“它……也看到你了……这‘引路钱’,沾了你的生气……它……会跟着你回家的……”
引路钱?!跟着我回家?!
我瞬间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普通包裹,这是给鬼魂的“买路财”!而我,成了送货上门的替死鬼!
巨大的恐惧让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我怪叫一声,什么也顾不上了,连滚爬爬地冲出院子,骑上电动车,将电门拧到底,疯狂地向着来路逃窜!
风在耳边呼啸,我不敢回头,拼命地蹬着车,仿佛身后有无数厉鬼在追赶。
不知道骑了多久,直到看到远处城市的灯火,我才稍微松了口气,减慢了速度。
应该……没事了吧?那老太婆肯定是吓唬我的……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我女朋友小雅打来的。
我颤抖着手接通,还没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小雅带着哭腔的、惊恐万分的声音:
“默哥!你、你快回来!家里……家里不对劲!我刚才……刚才看到客厅里有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在飘!她……她没有脸!!”
我手中的电话“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碎裂。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它……真的跟着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