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库茨克的深夜,暴风雪肆虐,狂风卷着雪沫抽打着窗户,发出如同厉鬼呜咽般的尖啸。
江辰坐在宾馆房间的书桌前,正对着台灯,仔细研究一份关于航空铝合金热处理的俄文资料,试图从中寻找能应用于自己摩托车车架制造的灵感。
突然,房门被急促而克制地敲响,不是约定的暗号。
江辰心中一凛,体内那股能量瞬间警觉地流动起来。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后,低声用俄语问:“谁?”
“江!是我,娜瓦中尉!快开门!”门外传来娜瓦少校压抑而急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
江辰立刻开门,娜瓦裹着一身寒气闪了进来,军大衣上沾满了未化的雪花,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凝重。
“出什么事了?”江辰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
娜瓦反手关上门,喘着粗气,压低声音,语速极快:“莫斯科那边动手了!”
“克格勃第二总局的索科洛夫上校,那个一直盯着你的家伙,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绕开了部分阻碍,签发了对你的‘调查令’!”
“他们的人很可能已经在路上了,最快明天一早就会到伊尔库茨克!这次不是请你去‘喝茶’,是要动真格的!”
江辰的瞳孔猛地收缩。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消息,心脏还是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克格勃的监狱,进去容易,出来难!一旦被坐实“工业间谍”的罪名,后果不堪设想。
“彼得罗夫将军呢?”江辰强迫自己冷静,这个时候慌乱只会死得更快。
“将军暂时也被牵制了!”娜瓦中尉焦躁地搓着手,“这次对方准备充分,打了一个时间差,用的名义是‘调查非法外汇交易和国有资产流失’,暂时绕开了技术泄密的敏感区,让将军不好直接强硬干预。”
将军让我务必通知你:立刻走!马上!东西以后再想办法,人必须先保住!”
娜瓦中尉从怀里掏出一个密封的信封和一把车钥匙:“这是将军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信封里有为你准备的备用身份文件和一张今晚最后一班途经伊尔库茨克、开往赤塔的军用物资列车的‘通行证’,列车一小时后发车。”
车钥匙是楼下那辆挂着民用牌照的吉普车,它会送你到火车站一个僻静的货场入口,那里有人接应你上车。”
“记住!不要回满洲里方向,克格勃肯定会在那条线上重点布控。你先往东到赤塔,再设法绕道蒙古回国!”
江辰接过还带着娜瓦中尉体温的信封和钥匙,感觉沉甸甸的。这是彼得罗夫将军在巨大风险下为他争取到的唯一生路。
“雅克-40生产线的尾款和设备运输……”江辰还有一丝不甘,那笔投入太大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生产线!”娜瓦中尉几乎低吼出来,“命重要还是铁疙瘩重要?”
“生产线和设备我们会按计划拆卸运到列宁格勒港,但你需要立刻让国内的人准备好接货和支付尾款!你现在必须消失!”
江辰不再犹豫,重重点头:“明白了!替我谢谢将军!这份情,我江辰记下了!”
没有时间收拾行李,江辰只迅速将最重要的几本笔记和护照、现金塞进一个随身背包。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待了数月的房间,然后毫不犹豫地跟着安德烈走出房门。
走廊里空无一人,他的两名保镖已经被娜瓦中尉的人以其他理由支开。两人迅速下楼,一辆旧的嘎斯吉普车果然停在宾馆后门的风雪中。
娜瓦中尉用力拍了拍江辰的肩膀:“保重,江!希望以后还能一起喝酒!你的两位保镖,我让他乘坐回满洲里的火车回去!”
“一定!”江辰深深看了安德烈一眼,转身拉开车门,钻入驾驶室。
引擎轰鸣,吉普车像一头挣脱牢笼的野兽,冲进了茫茫雪夜之中。
狂风卷着雪片砸在挡风玻璃上,雨刮器疯狂地摆动,能见度极低。
江辰紧握方向盘,凭借着过人的反应力和体内能量带来的微妙感知,在积雪覆盖的道路上艰难前行。
到达那个偏僻的货场入口时,一个黑影早已等在那里,打了个手势,迅速打开一扇小门。
江辰弃车,跟着黑影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铁轨间穿行,最终爬上了一列已经缓缓启动的、覆盖着厚重篷布的军用列车。
车厢里堆满了木箱,只有一盏昏暗的马灯。接应的人低声说:“不要出声,不要亮光,直到赤塔。”
随即消失在车厢连接处。
列车在风雪中加速,伊尔库茨克的灯火迅速被抛在后面,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与风雪中。
江辰靠坐在冰冷的木箱上,听着车轮碾压铁轨的单调声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神经依旧紧绷。
他知道,这只是逃亡的开始,克格勃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几天后,历经辗转,当江辰风尘仆仆、神色疲惫地踏上山清水秀的临安土地时,他才真正感觉到了一丝安全感。
几乎在他到达的同时,来自北方的消息也陆续传来:雅克-40生产线的设备开始装船;克格勃在伊尔库茨克扑了个空,大为光火,对彼得罗夫将军的施压进一步加强;
而他在苏联的这场惊天冒险,以及他带回来的无形宝藏,已经让他在国内的某个圈子里,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传奇。
“老板,您终于回来了!”秘书林晓看到安然无恙的江辰,眼圈瞬间红了,“家里一切都好,就是……就是大家都担心死了!”
江辰看着熟悉的办公室窗外的西湖景色,拍了拍林晓的肩膀,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回来了。这次,咱们带回来的东西,够咱们消化几十年了。”
但他的眼神却望向北方,他知道,与北极熊的共舞并未结束,只是暂时告一段落。
西伯利亚的风雪和莫斯科卢比扬卡广场的阴影,依旧盘旋在远方。
而他的远东蓝图,在经历了这次生死考验后,必将以更谨慎、也更宏大的方式,继续绘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