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崩裂后的青金火路,只持续了七步。
第八步落下时,火焰骤然熄灭,黑暗像潮水倒灌,吞没了星澜与慕容雪的惊呼。
唯余一盏莲灯悬在君无痕指尖,灯芯颤出一粒微火,照出脚下最后一道界碑——
【帝路第四关:天钟九响】
【一响一劫,九响之后,帝骨铸钟。】
碑后,是无边无际的夜色。
夜色里,悬着一口巨钟。
钟高十万丈,通体由青铜与帝骨熔铸,骨缝间渗出暗金火浆,像血脉在流淌。
钟面没有铭文,只有九枚“声孔”。
每一孔,皆是一方空洞世界:
孔内可见尸山血海、雷池剑冢、混沌青莲、漆黑竖瞳……
它们随着钟摆晃动,发出或高或低的“心跳”。
但钟摆静止,尚未鸣响。
钟前,站着一个人。
他披发、赤足、麻衣,面容模糊,像被岁月磨平了棱角,
唯胸口一枚竖瞳,漆黑如渊,与君无痕右瞳遥相呼应。
“守钟人?”星澜握紧银枪,月华在枪尖凝成霜雪。
“不,是钟本身。”君无痕低声道,“帝骨铸钟,钟鸣九次,每一次都在替它自己招魂。”
守钟人抬眼,声音像九幽风铃:“混沌帝主,君无痕。
天钟九响,响不过则骨碎,响得过则骨铸。
你可敢以身为槌,撞钟?”
少年尚未开口,慕容雪已一步上前,灯焰化作火凰护主:“若他不敢,我来。”
守钟人摇头:“帝钟只认帝血,旁人代撞,魂飞魄散。”
星澜银枪一顿,枪杆微颤,却终究沉默。
君无痕笑了笑,抬手止住两人:“我修混沌,本就是把骨头当柴烧。
今日便烧给帝钟听个响。”
他解下葬天戟,倒插于地,
一步迈出,已立于钟下。
钟底,有一方骨台,台上悬着一柄“无声槌”。
槌长丈二,由十万根帝骨磨制,槌头裹着混沌火纹,
却通体黯淡,像沉睡了万古。
少年单手握槌,指尖血珠滴落,火纹瞬燃。
轰——
第一槌,落在第一声孔。
……
【第一响·碎星劫】
钟声如婴儿啼哭,孔中世界化作一片陨星海。
漆黑陨星拖着血尾,砸向少年。
星力之盛,足以瞬杀碎星大圆满。
君无痕不躲,以身为盾。
陨星及体,混沌体灰纹浮现,星力被强行吞噬,
丹田第十六片莲叶暴涨,叶脉间星纹璀璨。
少年肩骨炸裂,血雾未散已重续。
钟声余韵未绝,他已迈出第二步,
第二槌,落向第二声孔。
【第二响·帝骨劫】
钟声化作十万骨矛,矛身铭刻“帝”字,
每一矛皆曾洞穿一位古帝的眉心。
骨矛破空,少年胸骨被瞬间洞穿十三处。
矛尖卡在骨缝,欲将他钉死于钟壁。
少年反手抓住矛杆,混沌火席卷,
骨矛化作骨浆,浇铸在莲灯之上,
灯座长出一圈细小骨纹。
第十七片莲叶舒展,骨火纹路幽冷。
少年吐出一口血,血里夹着骨渣,
却笑得肆意:“再来!”
【第三响·帝魂劫】
钟声化作亿万怨魂,魂影皆披龙袍,
他们曾是少年前世斩落的帝魂,
如今被钟唤醒,扑向今生之躯。
君无痕闭目,莲灯升空,灯焰昼夜交替,
昼火焚魂,夜火囚魂,
亿万帝魂被强行拉入灯芯,
化作灯油,火焰暴涨十丈。
第十八片莲叶,于火中诞生,
叶心浮现一枚细小帝纹,
纹形:混沌火莲。
少年睁眼,瞳仁深处,昼夜同辉。
【第四响·混沌劫】
钟声化作混沌风暴,风暴中心,
一株漆黑青莲摇曳,莲心九颗竖瞳,
正是被囚在莲灯最深处的帝血本源。
风暴撕扯少年领域,要将他连同帝血一并吞噬。
君无痕抬手,莲灯灯芯骤然拔高,
昼夜火环化作太极囚笼,
将漆黑青莲连根拔起,投入灯芯。
青莲在火中尖叫,莲瓣片片剥落,
剥落之瓣,化作第十九片莲叶,
叶脉漆黑,却透出青金火纹。
少年气息暴涨——
碎星极境!
……
四响之后,帝钟突然沉寂。
守钟人抬眼,声音第一次出现波澜:
“四响已过,第五响需献祭帝兵。”
他指向葬天戟:“以戟撞钟,可鸣第五。”
星澜银枪一顿,眸光复杂。
慕容雪灯焰微颤,似欲开口。
君无痕却大笑,抬手拔戟,
戟身青金火纹瞬间熄灭,
“葬天陪我前世,今生该我陪它。”
轰!
第五槌落下——
【第五响·葬天劫】
钟声如龙吟,葬天戟寸寸崩裂,
碎片化作十万龙影,龙影环绕少年,
发出最后一声嘶吼,没入钟壁。
钟壁之上,浮现一行新字——
【葬天归位】
少年掌心,只剩一截戟杆,
戟杆之上,灰雾凝成“葬天”二字,
字成,第二十片莲叶,骤然舒展,
叶脉间,葬天戟影若隐若现。
少年气息再涨——
半步帝阶!
【第六响·莲灯劫】
钟声化作昼夜火海,火海中央,
莲灯被钟声震裂,灯芯一分为二,
青金火与漆黑火相互撕咬,
似要将少年本源焚尽。
少年抬手,掌心裂口,鲜血滴入灯芯,
鲜血化灰,灰凝成灯油,
昼夜火环重归一体,灯焰暴涨百丈,
照亮帝钟九孔,
孔中世界同时震动,似在俯首。
第二十一叶,火纹交织,昼夜同辉。
【第七响·帝血劫】
钟声化作漆黑血雨,血雨之中,
帝血竖瞳挣脱莲灯,化作万丈魔影,
魔影胸口九瞳全开,欲吞噬少年,
少年眉心血纹亮起,灰雾锁链横空,
将魔影强行拉回灯芯,
魔影嘶吼:“你囚我三世,终有一日我噬你魂!”
少年平静:“那就再囚一世。”
第二十二叶,漆黑竖瞳为纹,伏于叶脉。
【第八响·无面劫】
钟声化作无面帝者,帝者与少年容貌重合,
却双眸空洞,胸口无瞳,
帝者抬手,一掌按下,欲将少年抹除。
少年抬手,掌心昼夜火环化作太极磨盘,
磨盘逆转,将无面帝者碾成光雨,
光雨没入少年眉心,
第二十三叶,无面帝纹,悄然成形。
【第九响·天钟劫】
钟声骤停,帝钟自鸣。
守钟人胸口竖瞳,缓缓闭上,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光,没入钟心。
巨钟开始崩裂,裂缝中涌出暗金火浆,
火浆凝为一枚“钟心”,
钟心之上,浮现少年完整帝名——
【君无痕】
少年抬手,钟心飞入莲灯,灯焰化作一轮青金大日,
大日之内,第二十四片莲叶,彻底舒展,
叶脉间,钟纹、戟影、火莲、竖瞳、无面帝纹……
所有帝纹,汇于一体。
轰!!!
帝钟炸碎,碎片化作漫天光雨,
十万青铜、百万帝骨,化作铺天盖地的暗金光雨,却在一瞬间静止——
像被一只无形巨手按下暂停,悬停空中,凝成一口“碎钟之环”。
环心,一轮青金大日缓缓升起,日心盘坐少年,黑发无风自扬,帝威自成。
二十四叶混沌青莲在他身后层层绽放,莲心托着那枚“钟心”,似心脏,似帝玺,更像一枚未开的造化之钥。
【帝阶·一重天】
少年睁眼,左瞳青莲,右瞳竖黑,昼夜同辉。
一缕帝威横扫八荒,帝阙残壁化作尘埃,星澜、慕容雪在威压下单膝跪地,却面带狂喜。
“帝阶……他终于踏进去了!”星澜银枪拄地,月华颤鸣。
慕容雪托灯,灯焰化作火凰,绕帝日盘旋三匝,发出清越凤啼,似在庆贺新帝诞生。
然而,帝威未散,静止的光雨忽然倒卷,凝为一具高达十万丈的“碎钟帝影”。
帝影无面,胸口一枚竖瞳,瞳仁漆黑,倒映少年前世——
那是一尊持戟屠天的无头帝尸,血染九天,众生哀嚎。
“吾之后世,你终以吾骨铸钟,以吾血鸣钟,以吾名……开帝路。”
声音如洪钟大吕,震得虚空寸寸龟裂。
少年起身,一步踏碎帝影竖瞳,声音平静:
“前世已葬,今生当立。”
碎钟帝影轰然崩散,化作无数暗金符纹,没入少年四肢百骸,
第二十五片莲叶,在帝骨符纹中悄然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