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秦家大院沉浸在夏日特有的静谧里，只有窗外的虫鸣断断续续。
秦瑞和陆琪琪相拥而眠，陆琪琪庞大的孕肚抵在秦瑞腰间，两人都习惯了这种紧密的依偎。
不知睡了多久，陆琪琪在一种模糊的不适中醒来。
下腹部传来一阵隐隐的、类似月经期的坠痛，并不剧烈，但持续不断，带着一种陌生的节奏感。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是不是晚上吃多了，或者宝宝又在调皮地变换姿势。
她轻轻挪动身体，试图找个更舒服的位置。
身侧的秦瑞几乎在她动的瞬间就醒了，这是孕期以来养成的警觉。
他手臂收紧，声音带着睡意的沙哑：“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就是肚子有点……怪怪的，我起来上个厕所。”陆琪琪小声说，撑着床慢慢坐起身。
秦瑞立刻打开他那边的床头灯，调到最柔和的档位，也跟着坐起来，扶住她的胳膊：“慢点。”
陆琪琪穿着宽大的孕妇睡裙，踩着拖鞋，动作缓慢地走向卧室内的卫生间。
秦瑞不放心，跟到门口等着。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陆琪琪一声轻轻的“咦”，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琪琪？”秦瑞心里一紧，敲了敲门。
门从里面打开，陆琪琪站在门口，脸上是一种混合了惊讶、了然和一丝紧张的神情。
灯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二哥，”她声音还算平稳，但带着细微的颤抖，“我……好像见红了。”
“见红？”秦瑞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所有看过的孕期知识瞬间涌入脑海——见红，分娩的先兆之一！他瞳孔微缩，几乎是瞬间，所有睡意烟消云散，整个人进入了一种高度清醒的备战状态。
但他强迫自己镇定，不能慌，不能吓着她。
“疼吗？除了见红，还有什么感觉？”他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肩膀，目光迅速扫过她的脸，评估她的状态。
“就是有点隐隐的痛，不厉害。”陆琪琪摇摇头，手不自觉地抚上肚子，“宝宝就刚才还动了几下……” 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他们早有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刻，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我们准备去医院。”秦瑞立刻做出决定，语气沉稳，试图给她信心。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二十分。“别怕，我们东西都准备好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自己走吗？”
“能，我没觉得特别难受。”陆琪琪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加速的心跳。
肚子里的小家伙仿佛知道即将到来的重大时刻，又轻轻踢了一脚。
“好，你先回床上坐着，或者去沙发上，别站着。我去叫妈，然后再帮你把头发洗一下。”秦瑞思路清晰，安排妥当。
他知道陆琪琪爱干净，之前就念叨过要是生之前能洗个头就好了，不然生完好久不能洗。
“嗯。”陆琪琪听话地慢慢走回床边坐下。
阵痛似乎稍微密集了一点，但还在能忍受的范围。
秦瑞快步走出房间，没有大声喧哗，而是先去了隔壁父母的房间，轻轻敲门：“妈？”
秦母年纪大了，睡得轻，很快就应声：“小瑞？怎么了？” 声音带着刚醒的疑惑。
“妈，琪琪见红了，我们现在准备去医院。”秦瑞压低声音，但语速很快。
房间里传来窸窣的穿衣声和秦母瞬间拔高的、带着惊喜和紧张的声音：“见红了？！要生了？！好好好！我马上起来！琪琪怎么样？疼得厉害吗？”
“她说还好，我先去帮她洗个头。妈等下您帮我们收拾好的那个待产包拿到楼下，检查一下证件什么的都在不在。还有，弄点吃给琪琪，等下才有力气。”秦瑞条理分明地布置任务。
“行行行！我知道！你快去照顾琪琪！吃的我马上弄！”秦母已经拉开了房门，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关切，衣服都没完全扣好。
秦瑞转身回自己房间，秦母则趿拉着拖鞋，轻手轻脚但动作迅速地先去了一楼，把早就放在客厅显眼处的那个超大号待产行李箱和一个随身背包提到门口，又检查了放在上面的证件袋，然后才钻进厨房。
房间里，秦瑞已经调好了水温，扶着陆琪琪慢慢走进主卧的卫生间。
他让琪琪坐在事先准备好的、带靠背的塑料凳上，自己则挽起睡衣袖子，小心翼翼地打湿她的长发。
“水温合适吗？”他问，动作极其轻柔，生怕扯痛她。
“嗯，刚好。”陆琪琪低着头，感受着他手指在发间穿梭的温柔。
温热的水流冲走睡意，也让她原本有些慌乱的心奇异地安定下来。
肚子还在隐隐作痛，但此刻被丈夫如此珍重地对待，那些不适似乎都减轻了。
秦瑞的动作很快，但依然仔细。
他用孕妇专用的温和洗发水揉出泡沫，轻轻按摩她的头皮，然后快速冲洗干净，又用干发帽帮她包好。
“好了。”他用大毛巾裹着她，扶她站起来，擦干她颈后的水珠。
这时，秦母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上来了，是一碗卧了荷包蛋的龙须面，汤色清亮，葱花翠绿，香气扑鼻。
“琪琪，快，趁热吃两口！生孩子是力气活，空腹可不行！”秦母把面放在小茶几上，又赶紧去衣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柔软舒适的月子服和外套，“衣服我都给你拿出来了，等会儿换上。头发妈给你吹一下，湿着不行。”
陆琪琪心里暖得一塌糊涂：“谢谢妈，辛苦您了。”
“傻孩子，跟妈客气啥！”秦母手脚麻利地找出吹风机，动作轻柔地帮她吹头发，嘴里还念叨着，“别紧张，妈生过两个，有经验。你这算是发动得顺利的，见红不慌，等规律宫缩了咱们再去医院也来得及。先吃饱，攒足力气！”
秦瑞则趁这个间隙，快速换好了外出的衣服，又把陆琪琪要换的衣服和一双软底鞋准备好。
他看了一眼坐在床边小口吃面、头发被母亲温柔吹拂着的妻子，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了些，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即将迎接新生命的激动在胸腔里冲撞。
秦父和秦亮也被动静吵醒了。秦亮揉着眼睛站在门口，懵懵懂懂：“哥，嫂嫂，怎么了？”
秦父则已经穿戴整齐，神情严肃中透着关切：“要生了？”
“嗯，爸，我们先去医院。您和秦亮在家休息，明天白天再过来。”秦瑞对父亲说。
秦父点点头：“好。路上注意安全。需要什么随时打电话。”他看向陆琪琪，语气温和坚定，“琪琪，别怕，顺其自然。”
“谢谢爸，我不怕。”陆琪琪咽下最后一口面，感觉胃里暖暖的，身上也有了力气。
阵痛开始变得明显了些，间隔时间似乎也在缩短。
陆琪琪趁着痛感间隙，在秦母的帮助下换好衣服。
秦瑞一手提着待产行李箱和背包，另一只手稳稳地搀扶着陆琪琪。
秦母则拎着一个保温桶，里面装着给陆琪琪准备的红糖水和一些易消化的小点心，还有她自己的随身小包。
下楼，坐进车里。
秦瑞把空调调到舒适的温度，又给陆琪琪腰后垫好靠枕。
秦母陪陆琪琪坐在后座，一直握着她的手。
车子发动，驶出静谧的大院，融入凌晨空旷却依然有路灯照耀的城市街道。
车窗外，天色仍是沉沉的墨蓝，但东方已隐约透出一丝熹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