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礼前一日,西跨院的石榴树被洒了清水,叶片上沾着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着光,像缀了满树碎钻。沈清晏刚把礼服挂在雕花衣架上,就听见院外传来一阵敲锣声,夹杂着尖细的吆喝:“驱除邪祟!保府宅平安!”
她走到窗边,掀开丝帘一角 —— 柳氏正陪着个穿道袍的男人走进府,道袍是劣质的青色布,领口绣着个歪歪扭扭的 “道” 字,腰间系着根桃木剑,剑鞘上涂的红漆都掉了大半,一看就是临时凑数的假道士。男人手里拿着个铜铃,边走边摇,嘴里念念有词,还时不时往地上撒黄色符纸,符纸上的字迹潦草得看不清,墨汁还没干,蹭得他指尖都是黑的。
府里的下人围了一圈,议论纷纷,有的害怕地往后退,有的却露出怀疑的眼神 —— 是之前被沈清晏分米肉收买的下人,知道柳氏没安好心。李伯也在人群里,脸色沉得能滴出水,却没上前阻止,显然是在等沈清晏的反应。
“各位施主莫怕!” 假道士突然停下脚步,铜铃 “叮铃” 一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西跨院的方向,“贫道观此院阴气森森,定有邪祟附身之人!若不及时驱除,不仅会毁了府里的及笄礼,还会连累整个将军府!”
柳氏立刻接话,声音带着刻意的恐慌:“道长所言极是!前几日就有人说,清晏落水后性情大变,还会用邪术害人,看来真是被邪祟附身了!道长,您可一定要救救将军府啊!”
沈清柔也跟着哭腔:“姐姐,你就听道长的话,让他帮你驱驱邪吧,不然及笄礼可就办不成了!”
下人们议论得更厉害了,有的开始窃窃私语:“难道小姐真被邪祟附身了?”“要是毁了及笄礼,老爷回来肯定会生气的……”
晚晴气得想冲出去,却被沈清晏拉住 —— 她要等假道士把戏做足,再当众拆穿,让柳氏偷鸡不成蚀把米。
假道士见众人动摇,立刻装模作样地拿出桃木剑,就要往西跨院闯:“贫道这就去捉拿邪祟!施主们让开!”
“慢着!” 沈清晏推开院门,手里拿着本《道德经》,是从母亲的书架上找出来的旧书,书页泛黄却字迹清晰,“道长既然是修道之人,想必对《道德经》很熟悉吧?不如先给我们讲讲‘道可道,非常道’的意思?”
假道士脸色一僵,手里的桃木剑差点掉在地上:“这…… 这都是入门的东西,贫道忙着驱邪,没时间讲这些!”
“没时间?还是不会?” 沈清晏往前走了两步,目光扫过他的道袍,“道长的道袍领口绣的‘道’字,左边少了一点,想必是绣娘不识字,绣错了吧?真正的修道之人,怎会穿这么不吉利的衣服?”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道袍上,果然看见 “道” 字少了一点,顿时哄笑起来。假道士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想辩解却不知道说什么。
沈清晏又指了指他手里的符纸:“道长的符纸用的是生宣,墨汁还没干,显然是今天刚画的。可真正的驱邪符,要用朱砂混合雄鸡血,您这符纸只有墨汁,连朱砂都没有,怕是连普通的鬼都驱不了吧?”
柳氏急了,连忙帮腔:“清晏!你别胡说!道长是我特意从城外道观请来的,怎么会是假的?”
“城外道观?哪个道观?” 沈清晏追问,“我父亲认识城外‘青云观’的观主,不如咱们现在就派人去问问,看看有没有这位道长?”
假道士这下彻底慌了,转身就要跑,却被早就等着的下人拦住。“你…… 你们别过来!我是柳夫人让我来的,跟我没关系!” 他哭喊着,桃木剑掉在地上,露出了里面的木棍 —— 根本不是桃木做的,是普通的杨木。
柳氏的脸瞬间白了,想躲却被众人的目光围住。李伯终于开口,声音严厉:“柳夫人,您请假道士来府里造谣,还想诬陷小姐,可知罪?”
“我…… 我不是故意的!是道长骗了我!” 柳氏还想狡辩,却没人相信她 —— 下人们都知道,这是她故意安排的。
沈清晏走到假道士面前,语气冷得像冰:“你说,柳夫人给了你多少银子,让你诬陷我?”
假道士吓得连忙招供:“给了五两银子!让我说您被水鬼附身,破坏您的及笄礼!我真的知道错了!”
众人一片哗然,看向柳氏的眼神满是鄙夷。沈清晏却没赶尽杀绝,对李伯说:“李伯,把他送去官府,就说他造谣惑众;柳夫人…… 念在她是父亲的继室,就罚她禁足正院,及笄礼不用参加了。”
看着假道士被押走,柳氏被禁足,下人们都围过来,对着沈清晏连连称赞:“小姐太厉害了!一下子就拆穿了假道士!”“柳夫人太过分了,还好小姐聪明,没让她得逞!”
周嬷嬷松了口气,笑着说:“小姐,您刚才要是直接跟假道士硬拼,肯定会被他缠上,这么当众拆穿,既解了围,还让柳氏没脸见人,真是太妙了!”
沈清晏却没放松,目光落在地上的符纸上 —— 柳氏连假道士都请来了,明天的及笄礼,肯定还有更狠的手段。“周嬷嬷,你帮我盯着正院,别让柳氏再派人出来捣乱;晚晴,你去把所有宾客的名单再核对一遍,看看有没有柳氏安排的人;张婶,礼服再检查一遍,确保没有问题。”
晚晴点头跑了出去,周嬷嬷也去安排下人值守,沈清晏却走到石榴树下,捡起片落叶 —— 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柳氏的手段不会这么简单,假道士只是开胃菜,明天的及笄礼,才是真正的战场。
果然,没过半个时辰,晚晴就慌慌张张跑回来:“小姐!宾客名单里有柳氏的娘家哥哥柳成,他是个出了名的无赖,肯定是柳氏安排来捣乱的!还有,我刚才去库房,发现及笄礼要用的凤冠不见了!”
沈清晏的指尖猛地攥紧落叶,叶脉被捏得粉碎 —— 凤冠是母亲的陪嫁,也是及笄礼的关键首饰,柳氏居然把它藏起来了!明天就是及笄礼,没有凤冠,怎么行?
“晚晴,你去问问周嬷嬷,母亲的凤冠有没有可能藏在柳氏的私房库?” 沈清晏语气凝重,眼底闪过丝杀伐气,“柳成那边,咱们也得想个办法,不能让他在宾客面前捣乱。”
晚晴点头跑了,沈清晏看着夕阳下的石榴树,心里暗暗发誓 —— 明天的及笄礼,无论柳氏耍什么手段,她都要顺利完成,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