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礼当日辰时,沈府正门的朱漆大门已敞开,门两侧挂着两盏大红灯笼,笼面绣着 “囍” 字,是晚晴前几日连夜绣的。门口铺着青石板路,路两侧摆着两排青石狮子,是沈毅当年平定边境后圣上赏赐的,狮眼嵌着墨玉,在阳光下透着冷光。
仪仗队已在门口列队,八个穿着青布短打的家丁手持仪仗(斧、钺、戈、戟),腰杆挺得笔直;负责迎客的丫鬟穿着浅粉色襦裙,手里捧着托盘,托盘上放着茶水和点心,是给早到的宾客准备的。京中贵女们的马车陆续驶来,车帘掀开时,露出绣着精致纹样的裙摆 —— 苏慕烟的马车最显眼,车辕上刻着 “苏府” 二字,车夫穿着体面的绸缎衣裳,一看就是官宦人家的排场。
可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柳成带着五个地痞堵在了沈府门口。柳成穿着件油乎乎的深蓝色褙子,领口沾着饭粒,腰间系着根破旧的布带,手里拎着个掉漆的木盒,嘴里骂骂咧咧:“沈清晏!你给我出来!我妹妹被你禁足,你还想安稳办及笄礼?没门!”
地痞们也跟着起哄,有的拍着沈府的大门,有的对着宾客的马车指指点点,吓得刚下车的几位贵女往后退了退,脸上满是惊慌。
“柳成,这是沈府的及笄礼现场,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沈清晏刚走到门口,就见柳成把木盒往地上一摔,盒盖打开,里面竟是些发霉的糕点,“你拿这些东西来,是想咒我及笄礼不顺?”
柳成叉着腰,唾沫星子横飞:“什么咒不咒的!我妹妹被你诬陷禁足,我来讨个说法!今天你要是不把我妹妹放出来,我就不让宾客进门,让你这及笄礼办不成!”
地痞们跟着吆喝:“对!不放人就别想办礼!”“让沈将军回来评评理!”
苏慕烟刚下车,见状立刻走到沈清晏身边,压低声音:“我父亲派了两个侍卫跟着我,实在不行就让他们帮忙。”
沈清晏却摇了摇头 —— 动武会让宾客看笑话,还会落人口实说沈府仗势欺人。她看向柳成,语气突然放缓:“柳成,你说柳夫人是被诬陷的,那你倒是说说,她请假道士诬陷我、藏凤冠嫁祸晚晴,这些也是我诬陷她的?”
这话一出,周围的宾客都议论起来 —— 刚才假道士的事已经传开,大家都知道柳氏不占理。柳成脸色一僵,支支吾吾:“那…… 那是我妹妹一时糊涂!你一个做晚辈的,就不能让着点长辈?”
“让着她?” 沈清晏提高声音,让所有宾客都能听见,“她克扣我的份例,害我吃冷炊饼;她往我汤药里加硝石粉,想让我常年生病;她偷换我的礼服绣片,想让我在及笄礼上出丑 —— 这些,我也要让着她?”
宾客们一片哗然,看向柳成的眼神满是鄙夷。柳成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想辩解却不知道说什么。沈清晏又看向地痞们,从袖袋里掏出几串铜钱,每串有一百文:“你们是被柳成雇来的吧?这钱你们拿着,现在离开,我不追究;要是再跟着起哄,我就报官,说你们聚众闹事 —— 汴京府尹是我父亲的旧部,到时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地痞们对视一眼,谁也不想惹官非,接过铜钱就往后退。柳成急了,抓住一个地痞的胳膊:“你们别走!我再给你们加钱!”
可地痞们早就没了踪影,只剩下柳成一个人站在原地,像个小丑。沈清晏看着他,语气冷得像冰:“柳成,你现在离开,我就当没发生过这事;要是你还不走,我就派人把你绑去官府,让官府查一查你这些年仗着柳氏的名头,在外面欺男霸女的事!”
柳成吓得一哆嗦 —— 他这些年确实做了不少坏事,要是被官府查出来,肯定要坐牢。他狠狠瞪了沈清晏一眼,拎起木盒就跑,跑的时候还摔了个趔趄,掉在地上的发霉糕点被路过的狗叼走了,引得宾客们一阵哄笑。
苏慕烟笑着说:“清晏,你刚才那番话太厉害了,几句话就把地痞吓跑了,还让柳成没脸见人。”
沈清晏却没放松,目光落在柳成掉在地上的木盒碎片上 —— 碎片里夹着张纸条,上面写着 “西山破庙见”,还有个模糊的 “柳” 字。她不动声色地把纸条捡起来,塞进袖袋:“柳成只是个幌子,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
送走最后一位宾客,沈清晏回到西跨院,把纸条递给周嬷嬷:“嬷嬷,您认识这字迹吗?‘西山破庙’是不是您之前说过的,我母亲生前去过的那座破庙?”
周嬷嬷接过纸条,仔细看了看,脸色瞬间变了:“这是柳氏的字迹!老夫人当年确实去过西山破庙,回来后就病倒了,还说‘柳氏勾结外人,要对沈家不利’,只是当时没证据,老爷又在边境,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晚晴急了:“小姐,柳氏让柳成去西山破庙,是不是想跟害死老夫人的人见面?咱们要不要现在就去破庙看看?”
沈清晏摇了摇头:“现在不行,及笄礼还没结束,柳氏肯定在盯着咱们。等及笄礼结束,我再派人去破庙查探。” 她想起母亲的空白信和凤冠里藏着的半块玉佩(刚才戴凤冠时发现的),玉佩上刻着个 “破” 字,显然是母亲故意留下的线索。
“对了,嬷嬷,” 沈清晏突然想起件事,“我母亲当年去破庙,是不是为了找什么东西?比如账本或者信物?”
周嬷嬷想了想,点了点头:“老夫人去破庙前,说要找‘能证明柳氏罪证的东西’,回来后就说东西被人拿走了,还受了惊吓。”
沈清晏攥紧玉佩,眼底闪过丝杀伐气 —— 母亲的死肯定和柳氏、西山破庙有关,柳成去破庙,说不定是想拿当年没拿走的罪证。“晚晴,你去把李伯找来,让他派两个可靠的家丁,偷偷去西山破庙盯着,一旦发现柳氏的人,就立刻回来报信。”
晚晴点头跑了出去,周嬷嬷看着沈清晏,眼神里满是担忧:“小姐,柳氏心狠手辣,您一定要小心,别中了她的圈套。”
“我会的。” 沈清晏拿起凤冠,仔细看了看 —— 凤冠的夹层里,除了玉佩,还有张极小的纸条,上面画着个简单的地图,标注着 “嫁妆箱底暗格”。她心里一喜,这肯定是母亲留下的另一条线索,说不定暗格里藏着柳氏罪证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