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洞内,古老的符文在夜明珠柔和的光线下静静流淌,空气中弥漫着尘埃与岁月的气息。守谷人的话语如同沉重的磐石,压在谢凛与云昭心头。星陨残片、墟之秘辛、净化诅咒、补全魂源……每一个词都牵扯着惊天的因果,也指明了唯一一条生路,一条遍布荆棘、九死一生的生路。
谢凛紧握着云昭冰凉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细微的颤抖,并非恐惧,而是虚弱与决绝交织的激动。他低头,望入她清澈却深藏坚韧的眼眸,无需言语,心意已通。无论前路是何等龙潭虎穴,他们必将同行。
“多谢仙子指点迷津。”谢凛沉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洞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三日后,我们便出发,前往极北陨星湖。”
守谷人微微颔首,对两人的选择并不意外。她袖袍轻拂,两枚非金非玉、触手温凉的令牌悬浮于空,分别飞向谢凛与云昭。令牌形制古朴,一面刻着药葫芦与星辰交织的图案,另一面则是“忘忧”二字。
“此乃‘忘忧令’,持之可感应谷外禁制,他日若遇绝境,或可凭此寻得一线回归之路。然切记,非生死关头,不可轻用,亦不可示于人前。”守谷人语气郑重。
两人郑重接过令牌,贴身收好。这令牌,是守谷人给予的一份保障,也是一份沉重的责任。
“极北苦寒,非比寻常。陨星湖更是绝地,万年玄冰之下,凶险莫测。你二人伤势未愈,需做好万全准备。”守谷人目光扫过他们,“云昭魂伤虽暂稳,然太阴之体畏寒,需以纯阳之物护持。谢凛你体内蛊毒畏火,却需借极寒压制躁动,其中分寸,自行把握。”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会为你们备足抵御严寒的‘暖阳丹’、治疗冻伤的‘玉肌膏’,以及足够两月之用的‘辟谷丹’和清水。另有一张粗略的北疆舆图,标记了几处可能存在的补给点与险地,然时移世易,仅供参考。”
“有劳仙子。”云昭轻声致谢,苍白的脸上浮现感激之色。守谷人虽清冷,却事事思虑周全。
守谷人不再多言,身影缓缓淡去,只留下一句飘渺的叮嘱回荡在洞中:“三日之内,于此静修,巩固修为,熟悉‘星引术’。三日后辰时,谷口相见。”
守谷人离去后,洞内重归寂静。谢凛与云昭相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决心。他们没有浪费时间,当即在祭坛旁寻了处干净石台,相对盘膝坐下。
谢凛闭上双目,心神沉入识海,仔细体悟守谷人传入的“星引术”。此法门玄奥,并非攻击或防御之术,而是一门专用于感应同源星辰之力的辅助法门。需以自身魂力为引,沟通冥冥中与星陨残片相关的星辰轨迹,在一定范围内产生微弱共鸣。他尝试运转心法,将一丝魂力依照特定轨迹蔓延而出,初时晦涩艰难,魂力如陷泥沼,但凭借其坚韧的意志和对《星陨秘典》的基础,渐渐摸到些许门道,魂力感知的范围开始缓慢扩大,虽仍模糊,却已能隐约感知到洞外天空中某些星辰的微弱牵引。
云昭则专注于调息养神。她伤势更重,魂源受损,此刻最需稳固根基。她运转药王谷心法,引导体内残存的地心火莲药力与微薄的星辰之力,缓缓温养着受损的经脉与紫府。守谷人所赠的丹药效果奇佳,加上此地灵气充盈,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一丝血色,呼吸也越发绵长。只是眉宇间那抹因魂伤带来的虚弱,依旧明显。
三日时间,在忘我的修炼中飞速流逝。期间,守谷人未曾再现身,但每日总有雪影叼来新鲜的灵果与盛有药膳的玉瓶,默默放在洞外。
第三日黎明,晨光微熹。
谢凛与云昭同时睁开双眼。经过三日休整,两人气色均好了不少。谢凛目光更加内敛沉静,周身气息虽未恢复巅峰,却多了一份历经磨难后的厚重与凌厉。云昭虽仍显柔弱,但眼神清亮坚定,行动间也不再虚浮。
他们收拾好守谷人早已备妥、放在洞口的行囊——两个鼓鼓的储物袋,里面分门别类放满了丹药、衣物、舆图等物。谢凛将沉重的行囊背在自己身上,只让云昭拿着那个装有地心火莲(已用玉盒封存)和紧要丹药的小包裹。
辰时整,两人并肩走出观星洞,穿过迷阵,来到忘忧谷入口那片熟悉的云雾前。
守谷人已静立等候。今日她依旧白纱覆面,但身旁却多了两匹神骏异常的异兽。此兽形似骏马,却通体雪白无杂毛,四蹄缠绕着淡淡的冰蓝雾气,眼瞳呈琥珀色,散发着凛冽的寒意与耐力,正是北地特有的代步灵兽——“踏雪驹”。
“此去北疆,路途遥远,妖兽横行,寻常马匹难行。这两匹踏雪驹,赠予你们代步,可日行千里,不惧严寒。”守谷人淡淡道。
“多谢仙子!”谢凛与云昭齐声道谢。有灵兽代步,无疑能节省大量体力与时间。
守谷人目光扫过他们,最后落在云昭脸上,沉默片刻,道:“云昭,你魂伤未愈,此行切记固守本心,不可妄动魂力,尤忌情绪大起大落。一切,以保全自身为要。”
“晚辈谨记。”云昭重重点头。
守谷人又看向谢凛,眼神深邃:“谢凛,你乃男子,需多担待。极北之地,人心险恶,甚于妖兽。遇事,当断则断。”
“是。”谢凛沉声应道。
守谷人不再多言,抬手打出一道法诀。谷口云雾翻涌,缓缓裂开一道通道,外界凛冽的寒风瞬间灌入,带着冰雪的气息。
“去吧。前路漫漫,好自为之。”
谢凛与云昭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给予他们新生的秘境,深吸一口气,牵过踏雪驹,毅然踏出了云雾通道。
身后,云雾缓缓合拢,忘忧谷再次隐没于世间。
眼前,是茫茫群山,远处天际线处,隐约可见雪峰连绵。寒风如刀,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在脸上生疼。
谢凛翻身上马,伸手将云昭也拉上马背,坐在自己身前,用厚实的大氅将她紧紧裹住。踏雪驹嘶鸣一声,四蹄腾空,化作两道白影,迎着凛冽的北风,向着舆图所示的方向,疾驰而去。
蹄声嘚嘚,在空旷的山谷中回响,渐行渐远。
守谷人立于谷口,望着他们消失在天际的身影,白纱下的面容无喜无悲,唯有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随风消散。
“星引已动,宿命交织。这盘棋,终于要开始了……”
极北之行的序幕,就此拉开。等待他们的,是万里冰原,是无尽险阻,也是唯一的希望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