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落地窗时,苏棠第三次刷新手机定位。顾砚的头像还停在顾氏集团总部,苏棠的指尖悬在通话键上方许久,终于还是按下。
“正在开董事会。”顾砚的声音裹着电流,背景里隐约传来纸张翻动声,“能来一趟吗?有些东西需要你见证。”电话挂断前,她听见对方轻笑一声,“别担心,带好那个关键证据。”
苏棠握着手机怔了两秒,转身走向书房保险箱。黑色文件袋在掌心沉甸甸的,金属锁扣冰凉刺骨。
董事会会议厅内,气氛凝重如铅。
长桌两旁坐满了顾氏集团的高层与董事,每个人的表情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顾明哲坐在最后一排,目光锐利地盯着对面的苏棠,嘴角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冷笑。
他虽然之前被顾砚踢出顾氏核心层,但仍保有董事会成员身份,这次会议是他有意煽动董事会几位旧友成员联合发起的,他也凭着旧友的信任对苏棠发起质疑。
“我怀疑苏女士利用不正当手段操控顾氏资产。”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枚石子投入湖心,激起层层涟漪。
众人哗然。
周警官带着两名助理站在门口,神情严肃,仿佛随时准备介入调查。
苏棠神色未变,只是静静地看了顾明哲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惊慌,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冷静到近乎冷漠的从容。
她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手边的文件夹,然后对身旁的林秘书点了点头。
“让我们先听一段旧日录音。”
她的话音落下,会议室里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林秘书迅速打开投影仪,调出一段音频文件。
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轻微的电流声。
下一秒,一道低沉而清晰的声音从音响中传来——
“……这是我父亲生前亲自录制的证词。”
顾砚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投影仪旁边,他眼神坚定,目光冷峻。
他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这是我父亲的老部下--林先生,他在我父亲去世后,依照线索找到了我,并将这段录音和部分证据转交给我。”
随着顾砚的话语,录音正式开始播放。
“若我遭遇不测,请将此资料交予顾砚与他信得过的人。电流声中,顾父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与急促传来:砚儿,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我已经遭遇不测。A项目泄密绝非偶然,是顾明哲父亲勾结境外势力所为!他们已经察觉我的调查,开始对我下手......记住,千万要小心...... 话音戛然而止。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顾明哲的心口上。
他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这是伪造的!你们想用这种东西污蔑我和我父亲。”
“伪造?”苏棠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段录音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是因为我们早已掌握了所有证据。”
话音未落,老吴走上前来,手里拿着一份由公证处盖章的文件副本。
“这是A项目泄密报告的原始记录。”他推了推眼镜,语气专业而冷静,“报告显示,顾明哲之父曾私下接受境外公司贿赂,导致顾氏当年损失数亿资金。这份报告不仅有原始数据,还有当时的银行流水和通讯记录作为佐证。”
会议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几位原本支持顾明哲的董事脸上露出迟疑之色,有人甚至低头翻阅着刚刚传阅的文件复印件。
顾砚站在苏棠身旁,目光扫过全场,语气淡漠却不容反驳:“我父亲之所以留下这些,是希望有一天能真相大白。而今天,我想他已经等到了这一天。”
顾明哲的脸色彻底变了,他咬牙切齿地看着苏棠,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可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录音的存在,直接动摇了董事会对他的信任。
更可怕的是,那段遗言中提及的“A项目”细节,正是当年顾家内部讳莫如深的黑历史,如今被公之于众,意味着那些试图掩盖事实的人都将面临清算。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而就在这时,苏棠缓缓起身,目光穿过人群,落在顾明哲身上。
“堂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她的语气依旧温和,却让所有人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顾明哲攥紧拳头,额头青筋跳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风,似乎已经悄然转变了方向。
窗外,夜色如墨,但星辰正逐渐升起。
周警官站在会议室门口,神情复杂。
原本他接到顾明哲的举报材料时,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内部调查,顶多是商界常见的权斗手段。
可现在,听完那段录音,他的心沉了下去。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企业纠纷,而是一桩深埋多年的家族秘辛,甚至可能牵扯到命案。
他不动声色地向助理打了个手势,示意暂缓搜查流程。
但就在他准备开口拖延时间之际,苏棠却已迈步走到他面前,递上一份《搜查授权书》副本,笑容温和,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周警官,我们顾氏一向支持合法调查,前提是——手续齐全。”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周警官接过文件,迅速翻阅,脸色愈发难看。
他发现,这份授权书中并未提及A项目泄密事件的具体调查权限,更没有涵盖今日会议内容的搜查范围。
换句话说,他们的搜查行动缺乏法律依据。
“苏女士,这次调查涉及重大商业犯罪,我们有权要求……”
“您当然有权。”苏棠轻轻一笑,语气温柔得像春日里的微风,“但依法行政,才能真正维护正义,不是吗?”
她的话语如同一把温柔的刀,轻轻划开对方的退路。
周警官沉默了几秒,最终叹了口气,合上文件:“我们会重新提交正式申请。”
说完,他收起资料,带着助理匆匆离开会议室。
众人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皆明白:这一局,顾明哲彻底输了。
会议室的空气稍稍松动了些,但紧张的气氛仍未完全散去。
就在这时,顾砚缓缓起身。
他身姿挺拔,目光冷峻如寒潭,扫视全场,每一个被他目光掠过的董事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我父亲当年追查A项目真相,最后却因此遭遇不幸。”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字字铿锵,“如今,有人还想掩盖事实,甚至企图将罪责转嫁他人。”
他说这话时,视线毫不掩饰地落在顾明哲身上,那眼神,像是利刃般刺入人心。
“从今天起,所有与A项目有关的档案,全部重新审查。”顾砚一字一句道,“我会亲自监督,确保每一份证据都能重见天日。”
他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气场笼罩。
几位原本中立的董事交换了一个眼神,纷纷低头不语。
局势,正在悄然倾斜。
顾明哲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他知道,自己不仅失去了董事会旧友的信任,还亲手将过去的罪行暴露在阳光下。
他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
会议结束后,众人陆续离席,唯有老吴悄然留下,不动声色地收拾桌上的文件。
没人注意到,他悄悄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早已签署的文件,嘴角微微扬起,
——那是《顾氏企业特别合伙人协议》副本。
而协议中,赫然写着一个名字:苏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