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听雨阁内,万籁俱寂。
除了秦寿的主卧。
苏晴跪在紧闭的石门外,冰冷的青石板,透过单薄的衣衫,将寒意一丝丝地渗入她的膝盖骨。
她已经在这里跪了两个时辰。
为主人的“深夜教学”,护法。
石门很厚,隔音效果极好。
可总有一些细碎的、断续的声音,像是无孔不入的虫子,顽强地钻过门缝,爬进她的耳朵。
那是女人的娇喘。
是潘瑾怜那故 作矜持,
却在最后彻底失 控的压抑闷哼。
是柳如烟那毫不 掩饰,
极尽魅惑的婉 转承欢。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线,此刻却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一曲让她心如刀绞的乐章。
每一声起伏,每一次拔高,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心窝。
然后,再残忍地搅动。
鲜血淋漓。
苏晴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轻轻发抖。
她死死咬着下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她却浑然不觉。
指甲早已深深掐进了手掌的嫩肉里,留下一个个深红色的月牙印记。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是她们?
那两个半路投诚,心思各异的女人,凭什么能享受到主人的“神恩雨露”?
而自己呢?
自己这个从一开始就将身、心、乃至灵魂全都奉献给主人的,最忠诚的信徒,却只能像一条被抛弃的狗一样,跪在这冰冷的门外!
连闻一闻主人恩赐的资格,都没有。
嫉妒的火焰,在她胸膛里疯狂燃烧,几乎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焚为灰烬。
她想起了在黑风山,那个阴暗潮湿的山洞里。
是她,毫不犹豫地献上了自己从魅心长老那里学来的,最恶毒的“化骨腐心咒”,以此作为向主人宣誓效忠的投名状。
那个时候,主人看她的反应,是满意的。
她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存在的意义,找到了唯一的“道”。
她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忠心,足够卑微,就能永远跟在主人身边,哪怕只是当一个最不起眼的影子。
她为主人打扫洞府,将每一个角落都擦拭得一尘不染。
她为主人试吃丹药,哪怕明知有毒也甘之如饴。
她将自己的一切都献了出去,毫无保留。
可换来了什么?
换来的,就是跪在这里,
听着那两个女 人在主人的“指导”下,
修为精进,
承欢邀宠!
不公平!
这太不公平了!
潘瑾怜那个高傲的女人,一开始还想杀了主人!
柳如烟那个风骚的妖女,更是满脑子都是利益算计!
她们根本不配!
她们对主人的忠诚,都是假的!是建立在主人那逆天体质所带来的好处之上的!
只有自己!
只有自己对主人的爱,才是最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利益!
可是,为什么主人就是看不到?
一阵比之前更加高亢,更加放纵的吟哦声,毫无征兆地从门内穿透出来。
那是潘瑾怜的声音!
那个平日里 冷若冰霜,
霸道强势 的女王,
此刻的声 音里,
却充满了苏 晴从未听过的屈服与迷醉。
这声音,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晴身体猛地一颤,一口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不行!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草般,在她心底破土而出,疯狂滋长。
我不能再等了!不能再被动地等待主人的垂怜!
我必须要做点什么!
我必须向主人证明,我比那两个只会用身体邀宠的妖女,更有用!更有价值!
我要让主人明白,谁才是他最锋利的刀,谁才是他最忠诚的狗!
一股强烈的、病态的渴望,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她“一鸣惊人”,让主人对自己“刮目相看”的机会!
一个能让她,取代那两个女人,甚至……彻底掌控她们的机会!
可是,该怎么做?
潘瑾怜是金丹长老,柳如烟也不是善茬。
自己不过是一个刚刚筑基的弟子,在她们面前,脆弱得同一只蚂蚁。
正面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
那……就只能用些别的手段了。
苏晴的脑海中,无数个阴险的念头在疯狂闪烁。
下毒?
不行,那两个女人精明得很,而且主人现在将她们看得很重,一旦失手,自己万劫不复。
挑拨离间?
更没用,她们现在因为主人,已经结成了牢不可破的利益同盟。
就在她心急如焚,几乎要被自己的无力感逼疯的时候。
她的脑海里,猛地闪过一幕画面。
那是她自己的那间,位于听雨阁最偏僻角落的,阴暗潮湿的杂役房。
在那间房的床板夹层里,还藏着一本她当初从魅心长老的故纸堆里,偷偷拓印下来的,一本不起眼的阵法古籍。
《小三才迷魂阵》。
这是一种非常低阶的辅助阵法,威力不大,既不能杀人,也不能困敌。
它唯一的作用,就是悄无声息地,放大生灵内心深处的某种情绪。
比如,恐惧。
比如,欲望。
比如……嫉妒。
当时她只是觉得好玩,才偷偷学了,废寝忘食地研究了许久,早就烂熟于心。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被她当成消遣的低阶阵法,会成为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一个无比大胆,无比疯狂的计划,在她心中瞬间成形。
她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因为跪得太久,她的双腿早已麻木,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但她还是站稳了。
她没有再回头看那扇让她又爱又恨的石门。
她只是抬起手,用袖子,轻轻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她的动作很慢,很轻柔。
当她放下手时,那张俏丽的脸上,所有的卑微、嫉妒与不甘,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
和一种,让魔鬼都为之战栗的,决绝。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朝着自己那间黑暗的杂役房走去。
石门内的靡靡之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但此刻,却再也无法撼动她的心神分毫。
因为,一场真正的好戏。
马上就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