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预想中巡猎者冲进来的场景并未发生。
通道口寂静无声。
只有那柔和的星云光团在缓缓旋转,洒下宁静的光辉。
过了许久,就在糖糖几乎要以为巡猎者放弃时,通道口的方向,传来沉重而踉跄的脚步声。
一个巨大的、布满伤痕的身影,艰难地、一步一步地挪了进来。
是洛卡!
他几乎变成了一个血人,身上增添了无数道深可见骨的、闪烁着墟界污染能量的新伤,尤其是左臂,呈现一种不自然的扭曲,显然已经骨折。但他还活着!那双疲惫的眼睛依旧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他硬生生从巡猎者的围攻中杀了出来!
“洛卡先生!”糖糖惊喜地迎上去。
洛卡看到糖糖和阿葬都安然无恙,尤其是看到中央那团星云光团时,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波澜。他再也支撑不住,巨大的身躯轰然半跪在地,剧烈地喘息着,鲜血从他身上滴落,在光滑的地面上汇成一小滩。
“……暂时…安全了…”他嘶哑地说道,声音微弱,“巡猎者…不敢…进入‘沉寂之间’…这里是…净化核心…它们…厌恶…这种气息……”
糖糖连忙拿出能量结晶,想帮洛卡疗伤,却发现自己的生命力量几乎耗尽,而洛卡的伤势太重,这些驳杂的能量对他效果甚微。
洛卡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白费力气。他艰难地调整着呼吸,目光落在中央的星云光团上,尤其是感受到那丝玄牝源匣的气息时,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原来…它曾试图…净化这里…”他喃喃自语,“……难怪…那些炉心…没有彻底暴走……”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一直昏迷的阿葬,忽然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不是痛苦的呻吟,而是一种……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仿佛梦呓般的低语。那语言古老而晦涩,绝非现世任何已知语言。
糖糖和洛卡同时看向他。
只见阿葬依旧昏迷,但他背后的葬棺,却在那星云光团的照耀下,自发地微微开启了一道缝隙。
棺内,不再是纯粹的灰白死寂之气。
一股极其微弱、却让洛卡瞬间瞳孔骤缩、浑身紧绷的混沌气息,混合着葬棺本身的死寂剑意,缓缓溢出。
而那混沌气息的核心,似乎包裹着一点……更加深邃、更加古老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与此同时,阿葬那梦呓般的低语,似乎与那点黑暗产生了共鸣。
他反复念叨着一个模糊的音节,听起来像是:
“……寂…………渊…………”
这两个字仿佛拥有魔力,让整个“沉寂之间”的星云光团都微微波动了一下。
洛卡死死地盯着阿葬的葬棺,盯着那点被混沌气息包裹的黑暗,巨大的身体因为震惊和某种难以置信的猜测而微微颤抖。
“……不可能……那东西应该早已……”他失声低语,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
而糖糖怀中的陈厌能量体,在听到“渊”这个字的瞬间,也莫名地颤抖了一下,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阿葬在混沌风暴中失散后,他的葬棺究竟吞噬了什么?而那被吞噬之物,又与他此刻无意识念出的“寂渊”有何关联?
这个沉寂的避难所,似乎正因阿葬无意识的低语,而悄然揭开某个更加恐怖、更加深远的古老秘辛的一角。
阿葬无意识的低语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这片名为“沉寂之间”的球形空间内漾开了无形的涟漪。
“寂……渊……”
那两个字仿佛蕴含着某种禁忌的力量,让中央那团巨大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星云光团都为之微微一滞,旋转的速度似乎慢了一刹。柔和的光辉闪烁不定,仿佛在回应,又像是在……警惕?
洛卡巨大的身躯绷紧到了极致,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眸死死盯着阿葬背后那微微开启的葬棺,以及从缝隙中溢出的、那缕包裹着一点极致黑暗的混沌气息。他的呼吸变得粗重,不是因为伤势,而是源于一种近乎本能的、深植于“守墓人”职责之中的惊悸。
“……‘渊’……”洛卡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墟海之眼……万寂归处……不可能……它早已被初代‘寂’大人以自身为代价……彻底封镇……怎么可能……有一缕气息……残留于世……还被……”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昏迷的阿葬,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审视。
“……葬棺……吞噬混沌……竟连‘渊’的一丝碎屑……也敢容纳?!”
糖糖虽然不完全明白“渊”意味着什么,但从洛卡那从未有过的惊骇表情以及陈厌能量体传递出的本能恐惧中,她深知那绝对是远超想象的大恐怖。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黯淡的能量体,仿佛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洛卡先生……‘渊’到底是什么?”糖糖的声音带着颤抖。
洛卡的目光没有离开阿葬的葬棺,仿佛生怕那点黑暗会突然爆发。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震荡的心绪,声音沉重得如同墓石:
“……星骸之墟……为何存在?我们所见的废墟、污染、游荡者……不过是表象……甚至那试图吞噬现世的‘墟海’……也并非根源……”
“……一切的源头……一切的终点……便是‘渊’。”
“它是寂灭的具象,是万物最终的归宿,是连时空都能吞噬殆尽的‘无’。现世与墟海之间的壁垒,根本目的,并非阻挡墟海,而是为了隔绝‘渊’的吸引!一旦‘渊’的入口在现世显现,万物都将不可逆地走向衰亡与终结,归于永恒的寂灭!”
“初代守墓人‘寂’大人,其封号便源于镇压‘渊’的功绩。祂以自身化作最坚固的锁,将‘渊’的入口彻底封死在星骸之墟的最底层……这才换来了后续无数纪元的相对安宁。”
“而现在……”洛卡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这一丝‘渊’的气息……竟然再现……还被纳入了这口诡异的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