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石之印记
石指如戟,带着山岩般的沉重与确定,指向他那只已无知觉的左手。
不是铁盒子。
石头的心猛地一缩,随即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寒顺着脊椎爬升。它要的,是这只正在一步步吞噬他生命的、变成石头的手臂?
为什么?
他下意识地将左臂往后缩了缩,尽管它沉重而麻木。这个动作却似乎引起了石怪的反应。它喉咙里的“咕噜”声变得低沉,带着一丝不满的威吓,掌心的暗金纹路流转速度加快,散发出的波动让石头左臂的刺痛感愈发清晰,仿佛有无数细针在同时扎刺。
怀里的铁盒子也跟着凑热闹,嗡鸣声变得尖锐,与石怪的波动隐隐对抗,搅得石头五脏六腑都跟着翻腾。他感觉自己像成了两个庞然大物角力的战场,而他的身体,就是那可怜的媒介。
冷汗更多了,几乎糊住了他的眼睛。他咬紧牙关,用袖子狠狠擦了一把脸。
不能激怒它。至少现在不能。
他强迫自己放松紧绷的身体,慢慢地将缩回的左臂,重新伸向前方,将那毫无生气、遍布细微皴纹的灰白色手臂,完全展现在石怪的“目光”下。
石怪的咕噜声平息下去,恢复了那种古老的审视。它踏前一步,距离更近了。那股如同置身千年石窟深处的阴冷寒气扑面而来,石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呼吸都凝滞了。
它低下头,那两点幽光凑近了石化的手臂,缓缓移动,像是在仔细辨认上面的每一道纹路,每一丝色泽。石头甚至能“听”到一种极其细微的、类似玉石轻轻叩击的声音,不知是石怪发出的,还是自己手臂内部在与对方共鸣。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息都像是在刀尖上煎熬。
终于,石怪抬起了“头”。它收回摊开的手掌,那暗金纹路悄然隐没。然后,在石头惊愕的注视下,它用那根粗大的石指,指向自己宽阔的、布满天然石棱的胸膛中央。
那里,原本与身体其他部位并无二致的青黑色石肤,随着它的指向,渐渐浮现出一个印记。
那印记的轮廓,赫然与石头左臂上刚刚一闪而逝的淡薄纹路,以及石怪掌心曾浮现的暗金纹路,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这个烙印在它胸膛上的印记更加古老、更加完整,也更加深邃,仿佛是与它的核心融为一体。
印记浮现的刹那,石头左臂的刺痛感和铁盒子的嗡鸣,同时达到了一个顶峰,随即又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挥之不去的联系感。
石头怔住了。
这印记……是什么?诅咒的标记?某种身份的象征?还是……钥匙?
石怪放下石指,胸膛上的印记缓缓隐去。它不再看石头的左臂,而是再次将幽深的目光投向石头本身。那目光中的审视意味似乎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解读的复杂情绪,像是确认,又像是某种沉重的宿命感。
它没有再逼近,也没有攻击。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另一棵古老的树。
石头看着它,又低头看看自己石化的左手,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撞进他的脑海:
这石怪,或许并非敌人。它和自己这该死的石化,同出一源。
它刚才的一系列举动,不是在威胁,更像是在……验证?验证他是否有资格,或者,是否背负着同样的东西?
那它现在,是验证通过了?还是……
没等他想明白,石怪忽然动了。它转过身,那庞大的岩石身躯移动时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它朝着密林的更深处,迈开了步伐。
走了几步,它停下来,侧过半个石头脑袋,那两点幽光再次瞥向石头。
那意思,不言而喻。
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