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台的提示音还在响,那行字悬在半空:【你想看看真正的排行榜吗?】
吴佩云盯着屏幕,手指没动,但意识已经滑进手镯空间。灵泉水静静流淌,新芽顶端那片卷曲的叶子微微颤了下,像是被人轻轻掐了一下又松开。
“别点。”她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其他三人都停了动作。
沈临正要伸手去碰确认键,闻言收回手,挑眉:“怕中招?”
“不是怕。”她摇头,“是知道这玩意儿从哪来的。上回那道光柱出去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它不该那么准,准得像早就等着接头。”
谢昭已经调出后台日志,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信号包使用的是旧式加密协议,结构复杂但有规律,和三百年前地球实验室的基因编码方式一致。”
陆承靠在墙边,手臂贴着能源核心的位置,语气冷下来:“又是他留的后门。”
吴佩云点头,顺手从空间里取出一小盏灵泉水,滴进主控台的数据接口。水珠落下的瞬间,屏幕上原本滚动的日志突然卡住,接着反向倒流,一条条隐藏路径被强行拽了出来。
“我让灵泉顺着数据流走了一圈。”她说,“它带回了‘脚印’——这个信号是从内部节点发出的,Ip地址三个月前就注销了,但现在还在持续上传微调参数。”
沈临冷笑:“还挺敬业,死了都不退休。”
“他没死。”谢昭盯着解码进度条,“只是藏起来了。这程序不是自动运行,是有意识在操控,节奏、频率、甚至误导方向……都带着目的性。”
话音刚落,主屏猛地一黑,随即亮起刺眼的全息投影。
星际通用的爱心排行榜赫然浮现,排名第一位的名字闪烁几下,骤然变灰。
【吴佩云——爱心值:0】
系统广播同步响起,机械女声毫无波动:“检测到核心成员信用失效,权限冻结,农业共享体系即刻暂停运作。”
空气一下子绷紧。
沈临直接踹了一脚主机箱:“谁设计的破系统,还能让人随便改数据?”
“不是改。”谢昭眼神锐利,“是替换。有人伪造了一个完整的数据镜像,把真实记录覆盖了。现在全星系看到的,都是假榜。”
陆承皱眉:“影响范围多大?”
“百分之八十九的终端已同步更新。”谢昭快速调出分布图,“边陲星球反应最激烈,已经有三个基地切断物资链路,理由是‘拒绝接受虚伪象征的统治’。”
吴佩云没说话,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玉镯。空间里的新芽忽然抖了下,那片卷叶彻底舒展,脉络泛出淡淡金光。
她抬头,冷笑一声:“他还真敢编故事。”
下一秒,系统再次跳转画面。
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没有影像,只有声波震荡在空气中:
“你们一直相信她?那个垄断生命之树的女人,偷偷把资源分给亲信,用爱心包装私欲……她根本不配被爱。”
是郑旭的声音。
沈临立刻拔掉外部网线,军用防火墙弹出红框警告:“入侵源仍在内网循环,切断物理连接只能延缓扩散。”
谢昭迅速抓取音频频谱:“这不是录音,是实时传输。他通过残留协议嵌入系统底层,像病毒一样寄生。”
陆承走到吴佩云身边,压低声音:“现在怎么办?等他继续抹黑你?”
她耸肩:“等?我才不伺候。”
转身走向主控台,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搪瓷杯,满满一杯灵泉水晃都不晃。
然后她抬手,整杯水泼向屏幕。
水珠撞上投影的刹那,没落下,反而悬浮在空中,一颗颗晶莹剔透,映出无数细小光点。那些光点连成线、织成网,层层叠叠展开——是生命之树根部的真实数据流!
每一粒光,代表一个人的真实善行。
“看见了吗?”她指着空中,“这才是真正的爱心值。有人捐过一顿饭,有人扶老人过街,有人默默资助孤儿院……这些从来不上榜,但它们一直在长。”
她顿了顿,嘴角扬起:“排行榜能造假,可人心骗不了。”
说完,闭眼默念,启动空间共享协议。一道无形波动扩散开来,所有曾绑定过农业星互助系统的用户,手机、终端、家用屏全部自动闪现一行提示:
【检测到真实数据库开放,是否接入?】
超过九成的人点了“是”。
瞬时,虚假排行榜开始抖动,边缘裂开细纹。
沈临趁机上传一批文件:“心理治愈舱三个月内的治疗记录,全是免费名单,患者编号、时间、病症全在这儿。哪个‘自私狂魔’会半夜三点还给人做创伤疏导?”
谢昭也甩出一组数据:“基因优化剂分配明细,七成流向边陲星球和孤儿院,优先级按生存危机排序,跟人脉没关系。”
陆承沉默两秒,打开私人账户流水:“她种的菜卖多少钱?一公斤五信用点。我集团采购价翻十倍,差额全捐公益食堂。她一分没拿。”
三条证据同时炸开,网络风向肉眼可见地反转。
有人发帖:“我妈妈上周刚领到蔬菜包,里面有新鲜番茄……原来不是官方福利,是她种的?”
还有人直播拆包裹:“看!袋子上印着‘奶奶风种菜姬专属’,底下一行小字——多吃点,别饿着。”
评论区瞬间刷屏:“谁说她没爱心?我们才是瞎了眼。”
可就在这时,主屏猛然一震。
破碎的排行榜残影重新凝聚,这次不仅显示吴佩云为零,还跳出一段合成影像:她站在树下冷笑,手里拿着注射器扎进树干,液体泛着诡异紫光。
“这是……栽赃!”沈临怒了。
“不止。”谢昭盯着代码流,“它在自愈。这个程序有记忆功能,每次被清除就会重组,越来越难杀。”
吴佩云睁开眼,看着空中那片虚假影像,忽然笑了:“你还真当自己能赢啊。”
她伸手,意识沉入空间,轻轻摘下那片曾感知异常的叶子。叶脉清晰,带着一丝温热,像是刚被人握过很久。
她将叶子浸入最后一杯灵泉水,轻轻一吹。
水雾弥漫,洒向主控系统。
刹那间,农业星上空云层裂开,一场细雨无声降下。
每一滴雨里,都映着一个人做过的好事——孩子归还捡到的钱包,工人冒险救同事,老人给流浪猫搭窝……画面温柔得不像数据,像回忆本身。
人们抬头看着自己的善行被天空温柔重现,没人再信那个冰冷的数字排名。
虚假排行榜终于支撑不住,在一声尖锐的电子杂音中炸成碎片,化作灰烬飘散。
沈临长出一口气,靠墙坐下:“总算清静了。”
谢昭还在查残留代码,眉头没松:“还不安全,源头没断。”
陆承看向吴佩云:“他下一步会是什么?”
她摸了摸玉镯,空间安静运转,新芽又冒出一片嫩叶。
“我不知道。”她轻声说,“但我记得他说过一句话——”
话没说完,主控台突然滴滴响。
新的匿名消息弹出,只有四个字:
【你输了哦】
紧接着,生态穹顶的玻璃外,乌云密布的夜空中,一颗巨大的黑色爱心缓缓浮现,静静悬在那里,像一只睁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