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那声闷响还在耳边回荡，战舰的充能光芒却已重新亮起，像一群不肯罢休的野兽，在低空盘旋嘶吼。
吴佩云的手没松开树根，玉镯里的灵泉正一寸寸往外渗，撑着头顶那层绿光罩子。她能感觉到谢昭还在下面，那股微弱的意识像根细线，被她用空间能量死死拽住。
“再不快点，我这菜园子真要被炸成地瓜干了。”她咬牙，声音压得极低。
沈临靠在断裂的柱子边，白大褂沾着血和灰，眼镜片裂成蛛网，但他没摘。他盯着星环基座中央那团忽明忽暗的光核，忽然抬手，一把将匕首插进地面。
“陆承！”他吼。
陆承站在吴佩云身侧，机械臂只剩半截，肩部裸露着金属骨架，听见喊声，头也没回：“知道。”
话落，他猛地扯开高领毛衣，露出胸口那块泛着幽蓝光的能源核心。手指一扣，整块装置被硬生生拆下，咔的一声砸在地上。紧接着，他双臂残存的零件开始自动剥离，一块接一块飞向空中，排列成环。
沈临深吸一口气，掌心在匕首刃上狠狠一抹，鲜血顺着金属纹路流进刀柄深处。那匕首突然震了一下，嗡鸣作响，像是活了过来。
“谢昭——”他仰头大喊，声音撕裂空气，“别死在外头！你欠我的火锅还没还！”
与此同时，吴佩云闭眼，意识沉入手镯空间。她把灵泉引到最深处，顺着那条看不见的“线”送下去。下一秒，地底传来轻微震动，仿佛有人踩到了她的脉搏。
星环中央，三道光影缓缓升起。
沈临的匕首离地而起，血光缠绕；陆承的机械零件组成螺旋阵列，蓝光流转；而最远的那一道——来自地下深处，是一枚烧焦的数据盘残片，正被一股力量托着，缓缓升空。
三件东西在空中划出弧线，直奔星环中心。
“成了？”沈临喘着气问。
“还没。”吴佩云睁开眼，眉头紧锁，“差一点……频率对不上。”
果然，三道光撞在一起时猛地一抖，星环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痕，像是玻璃快要碎裂。防护罩的绿光也跟着闪了两下，战舰的激光已经蓄到八成。
“妈的。”沈临一脚踹翻旁边残骸，又要动手。
“等等。”吴佩云突然抬手，指尖在唇边一划，血珠滚落。她没犹豫，直接按在灵泉喷口上。
泉水瞬间染红，顺着根系涌入星环。
“你们三个，一个比一个轴。”她低声说，“现在听我的——同步呼吸，想点高兴的。”
沈临一愣：“什么？”
“想想你第一次偷喝我灵泉水，被呛得满地打滚。”她嘴角抽了抽，“想想谢昭看到发光草莓那副见鬼脸，还有陆承买下整颗农业星结果种不出一颗土豆的事。”
沈临喉咙动了动，忽然笑出声：“那破辣椒水，真他妈辣。”
陆承站在原地，金属骨架发出细微嗡鸣，像是在模拟呼吸。他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是某个清晨，他在农业星边缘站着，远远看见她蹲在田里拔草，麻花辫歪了，草帽快掉下来。
地底，谢昭靠着冰冷的墙，意识模糊。戒指残片贴在胸口，烫得吓人。他听见了吴佩云的声音，也听见了沈临那句粗话。
他轻轻动了动嘴唇：“……我其实……挺喜欢那颗草莓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三道光同时暴涨。
匕首化作一道赤红流焰，数据盘燃起幽蓝火光，机械零件熔成银色液流，三股能量拧成一股，轰然插入星环核心！
咔——
一声清脆的嵌合音响起，dNA形状的星环彻底闭合，裂痕消失，绿光由虚转实，形成一道螺旋上升的能量柱，直贯天顶。
防护罩猛然扩张，将整个农业星地表笼罩其中。
战舰的第一波攻击砸下来，竟被弹开，余波反噬，一艘先遣舰当场炸成碎片。
“成功了？”沈临扶着柱子站直。
“献祭程序启动了。”吴佩云脸色发白，手还在发抖，“但他们……”
她话没说完，星环中央突然爆开一团强光。
沈临浑身一僵，低头看去——他的手臂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被抽走了实体。陆承更严重，仅剩的骨架正在缓慢崩解，金属碎片一片片脱落。而那股连接地底的意识线，也在迅速变淡。
“操！”沈临扑向星环，“这是要命的节奏！”
“基因注入引发反噬。”吴佩云咬牙，“他们把自己当燃料了！”
她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拍进土壤，手镯轰然展开，空间大门洞开。
“都给我进来！”
一股强大吸力席卷而出，将三人的意识强行拉入空间内部。
小世界里，阳光正好。
沈临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菜地边，手里还攥着空杯子。眼前是吴佩云蹲在田埂上浇水的背影，搪瓷杯放在一旁，冒着热气。
“这他妈是哪？”他皱眉。
“你偷喝我水那天。”她回头，笑了一下，“记得不？你说这水有股怪味，结果一口气灌了三杯。”
他愣住。
另一边，谢昭站在实验台前，手里拿着一颗通体发红的草莓，灯光下能看到它微微闪烁。他下意识摸了摸戒指，发现它完好如初。
“这不是……第一批产出？”他喃喃。
“对啊。”吴佩云走过来，从他手里拿过草莓，“你说这不符合科学规律，然后偷偷记了整整十页笔记。”
谢昭张了张嘴，没说话。
陆承则站在一片开阔的田野中央，远处是连绵的温室大棚。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完整的人类手掌，没有机械改造的痕迹。
“这是我买下的第一块地。”他声音很轻。
“结果你连葱和韭菜都分不清。”吴佩云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根嫩绿的苗，“喏，这是韭菜，不是杂草。”
他接过，握得很紧。
“你们一个个的，嘴上不说，心里早就认了这块地是家。”她环视三人，“现在，给我回来。”
话音落下，三道身影同时颤动。
沈临猛地抬头：“老子还没吃上你种的火锅！”
谢昭闭眼，将那颗草莓轻轻放回土里：“我……不想只算概率了。”
陆承转身，大步走向她：“菜还没收完。”
空间骤然收缩，四道意识同步回归现实。
外界，能量柱仍未消散。
沈临重重摔在地上，匕首熔成的金属液滴贴在他胸口，随着心跳微微起伏。陆承只剩骨架站立，双臂仍护在吴佩云前方，能源核心忽明忽暗。谢昭从通道口被能量流推出，昏迷中手指还紧紧捏着那颗辣椒。
吴佩云跪在树根旁，手镯布满裂纹，像是随时会碎。但她没倒，反而伸手将三人围进圈内。
“谁也不准走。”她说。
头顶，防护罩稳定运转，绿光如幕。
战舰群在高空盘旋，暂时不敢靠近。
陆承的机械喉结动了动，发出沙哑的两个字：
“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