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佩云的手指还搭在全息屏上,那串来自地底三百米的坐标刚被标记成红点,她腕上的玉镯忽然一烫,像有根烧红的针从内往外扎了一下。
她猛地缩手,盯着手镯表面——温润的玉石正泛着不正常的暗红光晕,一圈圈往外扩散,像是被什么东西从远处敲响了。
“信号发出去了?”她问谢昭。
“三分钟前完成嵌入。”谢昭头也没抬,指尖在光屏上划出十几条波形图,“对方已读,正在回传加密数据包。”
陆承站在控制台另一侧,黑色高领毛衣裹着脖子,手指悬在通讯面板上方:“无人机群就位,地下管网热源扫描已完成两轮,无异常移动目标。”
吴佩云没应声,转身就往种植舱走。靴子踩在金属地板上,一步比一步快。
她不信什么“诱饵生效”的冷静分析。她只信自己的地——她的菜要是出了事,天王老子来了也白搭。
门开的一瞬,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
种植舱里原本整齐排列的番茄苗歪倒了一片,土壤表面渗出黑色黏液,像油一样缓缓流动。她立刻切断自动灌溉系统,戴上防护手套蹲下,指尖轻碰那团黑泥。
黏液遇触即动,竟像活物般往她手套边缘爬。
“我靠。”她甩手后退,顺手抄起灵泉壶往那块地浇了一圈。
水落下的瞬间,黑液嘶嘶作响,冒出白烟。可下一秒,几株番茄苗疯长起来,茎干粗得像钢筋,表皮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尖刺。
最中间那棵结了个拳头大的果子,通体紫黑,表皮鼓胀如心跳。
“这玩意儿……是番茄?”她喃喃。
话音未落,那果子“砰”地炸开,酸液喷溅而出,正中控制台面板。金属外壳瞬间腐蚀,冒起焦糊味,警报灯都没来得及闪一下就灭了。
谢昭闻声冲进来,便携检测仪对准残留液体扫了一遍,屏幕跳出一串数字。
“辐射值超标三百倍。”他声音冷下来,“波段不在星际标准库里,初步判定为人工合成污染源。”
陆承迅速调出财务监控界面,眉头一拧:“黑市d-7区,过去二十四小时采购抗辐射药剂总量达到战备级别,买家用的是郑旭残党的加密账户。”
吴佩云摘下手套,想再靠近看看,结果刚伸手,脚边一株小苗突然抽枝,藤蔓卷住她手腕,刺头直奔皮肤。
她反手一扯,藤蔓断裂,断口流出的不是汁液,是黑血。
“我种的地,反噬我?”她冷笑,“谁给它的胆子?”
谢昭已经把酸液样本送进质谱仪,数据滚了几秒,他瞳孔一缩:“含有一种基因诱导剂,分子结构与三百年前地球禁用生物武器‘夜魇孢子’匹配度98.6%。”
“夜魇孢子?”吴佩云皱眉,“那不是会让人发疯的玩意儿?”
“不止。”谢昭眼神沉了,“它能激活 dormant 基因序列,诱导细胞失控增殖。理论上,如果配合特定生命频率引导……可以定向污染生物链。”
陆承接话:“时间线对上了。诱饵信号激活的同时,这批药剂开始运输,目的地正是孤儿院旧址下方。”
吴佩云忽然想到什么,闭眼意识一动,进入手镯空间。
灵泉依旧清澈,土壤松软,小葱萝卜排排站,连昨天播的南瓜籽都冒了芽。
一切正常。
她松了口气,退出空间,看向那片被毁的种植区:“问题不出在我这儿,是外面有人往我的系统里塞脏东西。”
“他们不是要复制你。”谢昭推了推眼镜,“是要让你的种植系统变成污染源,逼你的空间启动防御机制,暴露核心坐标。”
吴佩云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他们多聪明,搞了半天就这招?放毒等我自救,然后顺着能量流摸上门?”
“典型的围城式诱导。”谢昭点头。
陆承沉默片刻,忽然开口:“要不要暂停直播?”
吴佩云挑眉:“你说啥?”
“继续种植可能加速污染扩散。”陆承语气平稳,“而且,你现在的每一步操作,都在被地下那群人盯着。”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沾了黑泥的工装裤,又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草编帽,忽然笑了。
“他们想看我停?”
她转身走到完好的种植区,当着两人面,掏出一把普通番茄种子,哗啦撒进土里。
“我就偏要种。”
拍平土壤,浇水,蹲下,对着角落架好的直播镜头眨眨眼:“家人们,刚才那颗番茄脾气有点大,咱们重新来——猜猜这次能不能长出草莓?”
谢昭没说话,默默从袖口抽出一枚米粒大小的芯片,趁她弯腰时,轻轻按进新苗根部。
陆承转身走向指挥室,途中低声下令:“私人卫星群启动全频段扫描,重点监测大气层电离层波动。另外,通知沈临,特种小队潜入地下管网,原地待命,没有命令不准行动。”
吴佩云站起来,拍拍手,看向谢昭:“你那边能破解那个诱导剂吗?”
“已经在模拟分解路径。”他顿了顿,“但需要真实污染源样本,最好是未完全激活的状态。”
她点点头,忽然弯腰从那团黑泥里抠出一块半凝固的胶状物,塞进密封管递过去:“给,新鲜出炉。”
谢昭接过,没嫌弃,直接放进分析仪。
时间一点点过去,种植舱恢复了表面平静。新播的种子安静躺着,直播画面里弹幕刷着“姐姐稳住!”“这番茄咋还带自爆的?”“求出同款抗辐射营养剂”。
没人知道,整个农业星的能量网正在被无形的东西渗透。
吴佩云靠在控制台边,手镯温度一直没降,反而越来越烫,像是在预警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四周——谢昭在调试设备,陆承在远程调度,一切如常。
可她知道不对劲。
刚才那波变异太快太精准,像是早就埋好了引信,只等她打开诱饵信号的那一刻点燃。
“谢昭。”她忽然开口,“你说那个诱导剂,是不是得配合特定频率才能激活?”
“理论上是。”他回头,“需要与目标生物的生命波共振。”
“那如果……”她眯眼,“有人提前在我的种植系统里植入了接收端呢?”
谢昭动作一顿。
陆承也转过头。
三人同时看向中央灌溉系统的主控节点——那是个不起眼的银色接口,连接着所有种植区的供水管道。
吴佩云走过去,掀开防护盖,手指顺着线路摸到深处,忽然停住。
接口内壁,有一圈极细的刻痕,组成一个微型符文图案,正随着她的靠近,微微发烫。
“找到了。”她冷笑,“藏得挺深啊。”
谢昭立即取来高精度探针,刚碰上去,那符文突然闪了一下红光。
紧接着,整个种植舱的灯光骤暗。
所有未受影响的植物在同一秒集体抽搐,叶片翻转,根系暴动,泥土炸开。
吴佩云一把将谢昭拉开,自己却被一根突袭的藤蔓扫中肩膀,踉跄后退。
“它活了!”她吼。
陆承瞬间接入主控系统,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狂敲,试图切断能源供应。
可系统毫无反应。
谢昭盯着检测仪,声音绷紧:“整个农业星的生态链正在被同步污染,能量流向变了——它在汇聚,往某个点集中。”
吴佩云死死盯着那枚还在发光的符文,忽然意识到什么。
“不是为了引我暴露空间坐标……”
她抬头,声音发沉:
“是为了让我的生命能量,替他们启动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