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佩云的舌尖抵着牙根，血味在嘴里漫开。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拖进来的，只记得谢昭检测仪炸开那瞬间，一股冷风从背后袭来，接着颈侧一凉，像是被什么滑腻的东西擦过。醒来时已经在这儿了——一张铺着红毯的长桌中央，头顶悬着歪斜的水晶吊灯，灯光打下来像凝固的血。
她动了动手腕，玉镯还在，裂痕比刚才更深了些，金光不再外渗，而是缩回纹路里，像在躲。
“选一个。”郑旭的声音从角落传来，不紧不慢，“或者我帮你选。”
她没回头。全息投影已经开始运转，画面里是沈临、谢昭、陆承三人站在不同方向，说着她听不清的话，表情扭曲得不像他们自己。那些话一句句往她脑子里钻，像是有人拿针在刮她的太阳穴。
空气有点闷，吸进去带着点甜腥味，像是糖烧焦了。
她悄悄把舌尖又咬了一下，疼让她清醒。手指蜷进掌心，指甲掐着肉，借着这股劲把残存的灵泉水雾压进呼吸节奏里。一口、两口……她在识海里划出空间入口的轮廓，古树年轮一圈圈转起来，慢慢盖住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你很聪明。”郑旭走近了，白大褂下摆扫过地毯，“但再聪明，也逃不过人性的弱点——总想被爱，总怕被丢。”
吴佩云终于抬头：“你说‘选一个’，可桌上摆的是三个人的东西。”
郑旭脚步顿住。
她盯着他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绷带、数据板、玫瑰苗……你根本不是要我选谁当新郎。你是等我做出选择那一刻的情绪峰值，好抽走空间核心的能量，对吧？”
郑旭笑了下，没否认。
“十分钟。”他转身走向控制台，“倒计时结束没决定，系统自动抽取你的生命本源。不多不少，刚好够重启三百个实验体。”
舱门咔的一声落下，合金封死。
氧气读数开始下降。
吴佩云没慌。她抬起手，假装犹豫地摸了摸玉镯，实则指尖蘸了一滴唇边的血，轻轻蹭进袖口。那里藏着一小撮空间土壤，是她之前偷偷留下的。血珠渗进去的刹那，土壤微微震颤，一根看不见的根须在黑暗中抖了抖。
玉镯热了一下。
“如果我选了……”她忽然开口，“你能保证放了他们？”
郑旭回头：“你想多了。他们不会来。”
“哦？”她冷笑，“那你干嘛布置这么多陷阱？怕我一个人跑了？”
“我不是怕你跑。”他走近一步，手术刀在指间翻了个身，“我是怕他们抢。”
就在他语气波动的瞬间，玉镯猛地一烫。
不是错觉。
她闭眼，意识沉入空间，立刻捕捉到三股熟悉的能量正在逼近——一股带着战斗后的紊乱心跳，一股是高频数据流的冰冷脉冲，还有一股，是那种熟悉的、低频却稳定的能量共振，像老房子的地基在震动。
来了。
她集中意念，把这三股波形在空间内短暂融合，顺着玉镯裂痕推回去。
嗡——
一道刺目的金光从手镯炸开，照得整个婚宴舱一片通明。全息影像闪了几下，断了。
郑旭踉跄后退，眼镜歪了。
“你……你竟能主动共鸣？！”
话音未落，侧门轰然炸裂！
沈临一脚踹开门冲进来，白大褂沾满黑灰，两条腿从膝盖往下缠满绷带，血已经浸透了三层纱布。他手里没拿匕首，而是用军用拐杖撑着地，每走一步，地面都留下半个血脚印。
“医生？”吴佩云嗓子有点哑，“你怎么……”
“闭嘴。”他喘着粗气站定，眼神却死死锁住郑旭，“下次被人绑，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穿双新鞋。”
她差点笑出来，又硬憋回去。
紧接着，天花板塌了一块，谢昭从破洞跳下来，银灰外套炸开半边，背后连着一条断裂的能源导管，液体顺着管子滴在地上，冒着微弱的白烟。他左手还抓着半块检测仪，右手迅速接上备用终端。
“强制脱离维生系统。”他声音发虚，手指却稳，“最多撑七分钟。”
“你疯了？”吴佩云瞪他。
“数据比命重要。”他头也不抬，“尤其是你的数据。”
最后是主舱门。
一声巨响，整面合金墙被撞出一个人形凹陷。接着，陆承直接砸进来，黑毛衣撕开大半，胸口那圈疤痕组成了一个心形图案，正发出温润的绿光，和玉镯的金光遥相呼应。
他落地没说话，几步走到吴佩云面前，站定。
“你衣服又坏了。”她小声说。
“换十件也值得。”他低声回。
三人呈三角站位，把她护在中间。
郑旭站在控制台后，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竟笑出声：“真感人。三个男人为一个资源拼命，像不像一场婚礼？”
“资源？”沈临冷笑，“你连她种的菜都没资格尝一口。”
“她的价值不在你们理解的维度。”谢昭调出最后一段加密协议，“而你在犯一个基础错误——把情感当作弱点。”
“情感才是最强的生命能量。”陆承接上。
郑旭眼神一缩。
吴佩云低头看自己的手。玉镯的裂痕里，金光再次涌动，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像有什么东西要往外冲。
她忽然明白——这不是空间在回应她。
是空间，在回应他们。
“你们三个……”她声音有点抖，“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
“没有。”沈临说。
“有。”谢昭同时开口。
陆承沉默两秒：“我买了直播平台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
“你干什么？！”她惊了。
“为了能随时给你推广告位。”他一本正经，“种菜推广，不能只靠粉丝。”
她气笑了，眼泪却差点下来。
郑旭突然暴起，手术刀一闪，抵上她的脖子：“别演了！现在，选！”
刀刃冰凉。
沈临往前半步，拐杖重重杵地。
谢昭手指悬在引爆键上。
陆承胸口的疤痕光芒骤强。
吴佩云没动。她看着郑旭的眼睛，轻声说：
“你说我是礼物？”
她顿了顿，嘴角扬起一点弧度。
“那强者该自己抢，而不是等着挑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