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室的屏幕还亮着,那道银线绣纹在画面里一闪而过,像根针扎进吴佩云的眼皮底下。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手指慢慢收拢,把裤兜里的南瓜种子捏得更紧了些。
陆承已经调出完整时间轴,指尖在操作台上划了两下,画面定格在凌晨四点零三分——白大褂推门进入孤儿院,手里提着个金属冷藏箱,步态平稳,像是熟门熟路。再往后三十秒,他原路返回,箱子明显沉了不少,底部还沾着一点泥。
“b-17通道的权限记录清空了。”陆承声音压得很低,“但系统日志残留了一条加密跳转指令,来源是‘园丁’密钥。这人不是临时闯入,他是被放进去的。”
吴佩云盯着那件白大褂的袖口。经纬度坐标用银线细密绣成,弧度、走向、针脚密度……和谢昭实验室外套上的标记几乎一模一样。可她记得清楚,谢昭那件衣服左袖第二颗纽扣下方有道极细的刮痕,是某次实验溅出的酸液腐蚀留下的。而监控里的这件,光洁如新。
“仿的。”她终于开口,“做得挺像,但不是真的。”
陆承侧头看她:“你信他?”
“我不信衣服。”她语气干脆,“也不信巧合。谢昭要是想动孩子,用不着偷偷摸摸拎个箱子走。他要真参与这种事,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话音刚落,通讯终端猛地响起三声急促提示音。屏幕弹出红色警报框,自动切入孤儿院医疗室实时画面。
林小满冲进镜头,头发都乱了,手里的平板差点摔地上:“吴姐!出事了!所有孩子体温飙到41度以上,好几个开始抽搐,脸上……脸上泛绿光!”
画面切到病房。十几个孩子蜷在床上,盖着薄毯,可皮肤底下隐约浮着蛛网状的荧绿色纹路,像是有东西在血管里爬。一个小女孩突然睁眼,瞳孔泛着诡异的青绿,嘴里发出断续的呜咽,像是疼得说不出话。
吴佩云心口一紧。
这症状她见过。上一个这么死的人,喉咙发黑,皮肤裂开,最后连基因链都被抽干。
“是基因毒素。”她声音冷下来,“他们已经开始提取生命能量了。”
陆承立刻下令:“封锁孤儿院全域,启动三级医疗响应。护卫队就地隔离,任何人不得进出。调两台生命维稳舱过去,备用电源全开。”
他转身看向吴佩云:“我陪你进去,但你不能直接接触他们。万一毒素变异,灵泉水也压不住。”
“他们是因为我才被盯上的。”她抬眼看他,眼神没躲,“那些能量块是从活人身上抽的,现在抽到了孩子身上。我要是不去,谁来救?”
她说完,手腕一翻,掌心已凝出一小团清澈水流——灵泉水从空间涌出,安静悬浮在她指尖,像一颗随时会落下的露珠。
陆承没再拦她。
他只默默走到门口,从内衬口袋取出一枚微型信号屏蔽器,塞进她工装裤的暗袋:“贴身带着,别让任何数据外泄。另外,”他顿了顿,“如果情况不对,我带你走,不管你同不同意。”
吴佩云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两人刚要出门,通讯屏又亮了。谢昭的脸出现在画面上,背景是主城实验室的基因测序仪,冷光打在他脸上,显得人更冷。
他手里正拿着自己的外套,镜头缓缓移向袖口——那道地球经纬度绣纹清晰可见,可角度偏了十五度,针脚比监控里的密一圈,边缘还有一圈极细的防伪编码线,肉眼几乎看不见。
“我的服装编号唯一。”谢昭声音没什么起伏,“每一件出厂都有独立生物涂层标记。过去七十二小时,我本人未离开实验室半步,外套也一直在储物柜。有人在批量仿制,甚至复刻私人标识。”
吴佩云松了口气。
不是他。
但她心里那根弦反而绷得更紧了。
能精准复制谢昭的服饰标记,还能搞到b-17的长期权限,背后的人不仅技术顶尖,还对他们每个人的行踪了如指掌。这不是普通黑市能做到的事。
“‘园丁’是谁?”她问。
谢昭摇头:“密钥层级太高,暂时无法溯源。但我可以确认一点——这批仿制衣物的材料来源,和三年前郑旭残党使用的基因载体布料一致。”
陆承眼神一沉:“他在借尸还魂。”
“不止。”谢昭盯着屏幕里的冷藏箱影像,“那个箱子是旧型号恒温运输舱,专用于保存活性基因样本。他们不是只想抽能量,他们在做移植准备。”
吴佩云猛地抬头:“移植?往哪儿移?”
“成年人承受不了高纯度生命能量冲击。”谢昭语气凝重,“除非……受体是经过基因预处理的未成年人。他们的身体更容易被改造成‘能量容器’。”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吴佩云脑子里轰的一声。
难怪挑孤儿院。没有家人,没有身份追踪,出了事也不会有人追查到底。这些孩子不是目标,他们是“原材料”。
“他们要把孩子变成移动的能量电池。”她咬牙,“然后拿去卖钱。”
陆承已经打开随身终端,调出孤儿院建筑结构图:“通风口、供能管道、监控盲区,我都重新布了感应网。你进去后,我会全程监控你的生命体征。一旦异常,十秒内接应。”
吴佩云点头,把手里的灵泉水分成十几滴,藏进裤兜的不同夹层。每一滴都裹着一粒地球种子——南瓜、辣椒、芝麻,都是能瞬间激活防御机制的老品种。
她刚要迈步,手腕上的玉镯突然轻轻震了一下。
不是烫,也不是痛,而是一种细微的共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远处轻轻敲她的骨头。
她低头看了一眼。
那道裂痕还在,可边缘泛起一层极淡的光,像是被什么唤醒了。
“怎么了?”陆承察觉。
“没事。”她拉下袖子,“就是觉得……这地方,越来越像个陷阱了。”
林小满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抖:“吴姐,三号床的小男孩开始吐血了,绿色的血!你们快点!”
吴佩云不再犹豫,转身就走。
走廊灯光一路亮起,照出两人快速前行的身影。陆承走在她侧后方,右手始终护在她背后,步伐稳定,像一堵不会倒的墙。
孤儿院距离监控室不到八百米,可这段路像是走不完。
拐过最后一个弯,大门就在眼前。合金门禁闪烁着红光,显示“封锁中”。陆承刷了双重权限,门开了一条缝。
冷风灌进来,带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吴佩云一步跨进去,迎面就是一阵闷热的空气,混着药水和汗味。走廊尽头,医疗室的灯亮着,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孩子的哭声和仪器报警的滴滴声。
她快步往前走,手指已经摸到了裤兜里的灵泉水。
陆承紧跟在后,低声说:“我断后。你救人,我守门。”
她点头,伸手去推医疗室的门。
门刚开一条缝,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紧接着,一个穿防护服的医护人员踉跄着撞出来,手套上全是绿色的血,口罩都没戴好,声音发抖:“救……救命!他们的眼睛……全变绿了!”
吴佩云一把扶住他,另一只手迅速将一滴灵泉水抹在他手腕内侧。那人颤抖渐渐平息,眼神恢复清明。
她没多问,抬脚就往里冲。
病床上,十几个孩子蜷缩着,皮肤下的绿纹越来越亮,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