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你这招老土了。
话音刚落，吴佩云没动，那全息南瓜也没动。
但机械蝴蝶翅膀边缘的蓝光忽然颤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卡住了节奏。
她眯眼盯着，手指轻轻敲了敲搪瓷杯底。刚才咬过的草莓核早被她丢进了灵泉池，水面涟漪一圈圈散开时，她就察觉到了——有数据流顺着净化过程反向爬了回去。
现在，回马枪到了。
她不动声色地把直播设备打开，镜头对准空荡荡的石台，嘴里念叨：“家人们谁懂啊，半夜有人用高科技给我送南瓜，还不留地址。”
弹幕还没刷出来——当然不会，直播间压根没开播。
这只是个幌子，为的是启动空间权限伪装成正常信号传输，暗中锁定蝴蝶的回传频率。
第三圈。
全息南瓜缓缓转到第三圈时，她闭上了眼。
意识沉入手镯空间。
灵泉如镜，倒映出那颗南瓜的虚影。可一碰水面，整片池子突然泛起银纹，层层叠叠的数据链从南瓜内部炸开，像dNA螺旋缠绕着某种她从未见过的编码结构。
更怪的是，这些基因序列波动，和昨夜沈临喝下灵泉水后体内激起的能量波形……几乎一致。
“哈？”她睁眼，“你们俩现在连生物频率都开始撞衫了？”
她冷笑一声，指尖在杯壁一划，空间微震，一段加密数据被截了下来。
还没来得及细看，房间通讯端口“滴”了一声。
接通。
谢昭的声音准时出现，冷静得像刚做完一场手术：“你的番茄提取物提升了我78.32%的基因稳定性。”
她挑眉：“哟，今天不说‘建议每日摄入两颗’了？改报喜来了？”
他没接玩笑，顿了半秒，继续说：“但我刚发现，那段数据里嵌了异常片段。正在清除。”
话音未落，悬浮的全息南瓜猛地扭曲，表面裂开无数细纹，下一秒爆成漫天光点。
那些光点没有消散，反而在空中重组，拼出一段陌生基因链——三螺旋结构，末端带锯齿状突起，像被强行撕裂又粘合的伤口。
她瞳孔一缩。
这个标记她见过。
郑旭。
就在医疗舱那次活体试验外泄现场，能量读数峰值时闪现过同样的图谱。
“谢博士，”她声音冷下来，“你现在是远程给我发通缉令呢，还是求救信号？”
对方沉默。
三秒。
五秒。
通讯切断。
房间里只剩那团光点缓缓飘落，像烧尽的灰烬。
她没急着关系统，反而从裤兜摸出一枚种子——昨夜沈临走后，她在玫瑰根部捡到的，沾着点湿泥，当时只当是实验残渣，随手收了。
此刻，那颗种子靠近全息残影的一瞬，竟微微发烫。
她眼神一凛。
不再犹豫，抬手将种子投入空间灵泉。
水花轻溅。
下一秒，嫩芽破壳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展叶，长成一株通体微光的南瓜苗。叶片薄如蝉翼，脉络清晰，更诡异的是，那些叶脉正一点点浮现出线条——
北纬39.9，东经116.3。
地球坐标。
她的孤儿院。
她盯着那串数字，手指慢慢收紧。
前世记忆里那堵斑驳的墙、铁门上的锈迹、冬天结冰的水槽……全都回来了。
原来不是巧合。
这些作物，根本不是单纯被灵泉滋养出来的。
它们在记事。
记她忘了的，也记她不敢想的。
玉镯忽然震了一下，温度升高。
她立刻反应过来——有人在远程扫描空间。
不是谢昭。
他做不到直接触碰她的核心领域。
是他的设备被侵入了，而攻击者正借着他留下的数据通道，往深处探。
她迅速切断所有外部连接，反锁房间监控端口，连直播设备都拔了电源。
然后，她摘下一片发光的南瓜叶，轻轻夹进床头那本旧日记里。
下面压着一张照片——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站在孤儿院门口，笑得拘谨。
叶脉的光透过纸背，映出熟悉的轮廓。
做完这些，她退出空间，对着空气淡淡道：“谢昭，你要的数据，种在土里才最安全。”
房间里静了几秒。
机械蝴蝶振翅，蓝光熄灭，悄然飞离窗框。
她没追，也没动，只是把搪瓷杯挪了个位置，稳稳放在南瓜苗全息投影的正下方。
杯底接触石台的瞬间，发出轻微“咔”声。
像是某种机关被触发。
但她没管。
目光扫过天花板角落。
那里，一道极细的金属反光一闪而过——来自通风口边缘，新装的微型探测器。
她知道是谁的手笔。
谢昭不会明说，但也不会放任她一个人扛。
所以他留下了这个。
不是监视，是预警。
她坐回石台，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玉镯。
刚才那一段基因链还在她脑子里打转。
郑旭不仅在复制生命能量，还在逆向解析它的源头——她的血脉。
而谢昭的身体反应，说明他已经成了实验数据的对照样本之一。
沈临也是。
他们三个，不知不觉都被卷了进去。
偏偏她还不能直接警告他们。
一旦暴露空间的存在逻辑，整个系统都可能被定位。
唯一的突破口，是植物。
只有这些带着地球记忆的作物，能在不触发警报的情况下传递信息。
她低头看着那杯水。
水面平静，倒映着天花板的灯。
可就在她注视的刹那，水中倒影突然变了——
不是她的脸。
是一行字，浮在水面上，由无数微小光点组成：
【基因链污染源：三级跳转协议已激活】
她呼吸一滞。
这不是她空间里的反应。
是谢昭藏在南瓜数据里的密信，顺着灵泉反馈回来了。
他没办法直说，只能用这种方式提醒她——郑旭的技术已经升级，正在通过多重跳转协议渗透高阶系统，下一步目标，很可能是星际联盟的核心数据库。
而且……
她猛然抬头。
三级跳转。
和陆承运输舰跃迁前遭遇的追踪程序，是不是同一种？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手腕一热。
玉镯震动加剧。
空间内，那株发光南瓜苗突然抖了一下，叶片上的经纬度坐标开始闪烁，频率和刚才水中的密信完全同步。
它在接收信号。
也在发送。
她盯着那片叶子，忽然明白了谢昭的意图。
他不是在偷数据。
他在建一条隐蔽信道。
用她种的植物，做中继站。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抚过叶片。
温热的，像有生命在跳动。
“行啊谢博士，”她低声说，“下次别整这么玄的，直接写‘救命’俩字也比这强。”
话音未落，天花板通风口那道金属反光忽然移动了。
探测器旋转半周，镜头对准了她手中的搪瓷杯。
她没躲。
反而举起杯子，冲着那个方向晃了晃。
水光潋滟。
正好映出探测器底部一闪而过的编号代码——
07x-a。
她记下了。
然后慢悠悠把杯子放下，重新摆在南瓜苗投影中央。
下一秒，杯底与石台接触的地方，渗出一滴水。
不是从杯里溢的。
是从石头里冒出来的。
她低头看去。
那滴水落在地面，竟没有散开，而是凝成一点微光，顺着缝隙缓缓流向墙角。
像在找什么。
她没拦。
只是静静看着。
直到那滴水消失在地板接缝处，她才抬起手，轻抚玉镯。
“你要是敢崩，”她说，“我就把你砸了当花盆。”